蒼茫云海間_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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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最后一個離宮開府的皇女,臨行前需照禮制前往玉霄宮母皇拜別,時值女帝正閉關修煉,她便在宮門外跪了一天。直到深夜,才有宮女來請她進去,說陛下愿意見她了。 如履覆冰的宮廷生活終將迎來結束,她跪在煙霧繚繞的大殿中,聽著御座上的人幽幽道:“要開府了,外頭不比宮中,你要持節守身,不得率性而為?!?/br> 她恭聲答了,女帝似乎松了口氣,大約是不愿再說什么的意思。只是她此時尚有些天真,鼓起勇氣向女帝請求,開府的時候能否將生父一同接出宮外侍奉。 等待她的是雷霆震怒,女帝咆哮道:“這等jian詐無恥的小人,你竟然還這般記掛在心!他身份低賤,伺機引誘朕,妄圖挾持皇女以謀恩寵,簡直就是下作至極!你若是將他視作生父,那便是昏了頭了,定是受了這賤婢的蠱惑!” 她當即在這狂風暴雨般的咒罵中懵住了,而后聽見女帝陰冷嘶啞地道:“來人!傳旨下去,區區宮侍竟插手教養皇女之事,杖責……杖責八十!” 于是她的父親還沉浸在女兒即將離宮開府的喜悅中,未曾料想,當夜便在這后宮中斷送了性命。 那天晚上明明是夏夜,卻勝過數載深冬里最冷的寒。 這寒氣深入骨縫,將她的全身寸寸凍住,也把往事中的那抹紅凍結在其中。生父的面容已經有些模糊,而恨意,從未有一日停歇,卻逾漸清晰。 楚旸重重倒地,思緒清醒了些許,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不妙,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向一旁歪倒。 怎么會這樣,不,不該是這樣的! 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但如論如何都無法開口說出一個字。 赤色袍子從她面前掠過,金絲浮動流轉,隱約是只鳳鳥的形狀,那是她所難以企及的、曾無比畏懼憎恨的顏色。但如今,依然要匍伏于地。她開始漸漸失去知覺,最后映入眼簾的,是楚晙模糊的身影。 即便是此刻,楚旸依然能感受到一道漠然的目光逡巡在自己臉上。那人站在她身邊,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踩過她的衣袍,將她的自尊慢慢碾碎。 “上陽瓷,寒檀香?!背€眼眸中映著燭火,幽暗深邃,她低聲道:“皇姐,朕等你們很久了?!?/br> . 楚旸睜開眼,一時不知自己在何處,她想起身,卻發現自己被束縛住了手腳,連動也不能。 突然有人說話:“二姐曾在此地呆了半年,就是在你現在躺的這張床上,后來她瘋了,徹底瘋了?!?/br> 楚旸用力掙扎了一番,而后向身側看去,楚晙正坐在圓桌旁,竟是對她笑了笑。 楚旸聲音沙啞道:“何若至此,若是要殺就殺?!闭f罷閉緊眼睛,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楚晙掀了掀眼皮道:“皇姐是孤家寡人,既無家室拖累,也無親屬所擾,的確是一身輕松?!?/br> 楚旸不屑地笑笑,側過臉去。 楚晙嘆道:“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不過是奪爵抄家。但你父親的牌位焉能繼續在宮中敬受香火嗎?” 楚旸倏然轉過頭來,緊緊盯著她道:“我生父的牌位,你要是敢動,我定要與你不死不休!” 楚晙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說這件事本是想激一激楚旸,沒想到正中下懷,便接著道:“你與朕不死不休做什么,按照你們的計劃,朕在太廟祭祖時突然暈倒,消息傳遍朝中,正好應了近月猖獗的傳言——‘德不配位,弒親屠戮,實非天命所歸’?!?/br> 楚旸緩緩道:“既然你已經都知道了,還留著我做什么?” 楚晙道:“也不知想出這個計謀的人是誰,此人想必自負絕頂聰明,才會想出在那批上陽瓷中下毒,這瓷器初時好似沒什么,用的次數多了,毒素便漸漸入體,再配合這寒檀香,恰好做成朕在太廟祭祖時遭先祖責罰暈倒的假象?!?/br> 楚旸聞言皺眉,剛想說話,卻聽楚晙慢慢道:“不過話說回來,皇姐定然是不知這件事的罷,不然這批上陽瓷,怎么會經由你手呢?” 楚旸雖一時被恨意蒙蔽了眼,但至少還算聰明,當即想通了這其中關竅。 楚晙見她神色變幻,頷首道:“不錯,朕若是出事,必要徹查宮中內外,到時候皇姐送上來的瓷器自然會被人發現有問題,她們沒打算叫你活著,與虎謀皮,皇姐理應明白這個道理?!?/br> “而皇姐此時身負逆謀下毒的罪名,想來不用多久便會做了刀下冤魂。此罪連坐,你生父牌位自然要被撤下銷毀,這是必然之事?!?/br> 楚旸抬眼道:“陛下說了這么多,臣已經明白您的意思了。這罪責猶在,臣不敢妄圖避罪,只求待此事了結后,陛下殺也好抄家也罷,請許罪臣將生父墳塋遷出,將他的名字從先帝后君中劃去,僅此而已?!?/br> 楚晙有些了悟,再頷首道:“你為何要遮掩朝覲時古里國師之死一事,這也是她們要求你做的事?” 楚旸愣了愣,自嘲道:“原本陛下那時候就已經發覺了?是,的確有人叫臣去拖延些時間,但臣也不知為何,只是照著做了?!?/br> 正是她的動作引起了原隨的注意,才令楚晙漸生疑竇,楚晙喚來宮人為她解開束縛,道:“如此,這事先放一邊,還要勞煩皇姐將這戲繼續唱下去?!?/br> . “當——” 悠長深沉的鐘聲響起,如水波般蕩漾開來,打破了長安寧靜的夜晚。 此時清涼殿中燈火璀璨,被急召而來的顧命大臣們在殿外著急的等候。 距離皇帝前往太廟祭祀先祖時突然發病暈倒一事已經過了四日,無論太醫如何診治,她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宮中本想隱瞞,但無法遮掩皇帝缺了早朝這個事實。如今已經隱瞞不住了,只能按照以往的規矩召集大臣,做最壞的打算。 “……是,劉尚女,陛下離宮那日,奴婢們看著缸里的魚不如以往活潑,便想著將水換一換……卻不曾想這魚不知為何就死了,連這缸中的蓮葉也枯了,奴婢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 劉甄看著面前磕頭答話的宮女道:“那為何這缸也裂了呢?” 那宮女哭著道:“奴婢們并未動這白缸!誰也不知它怎么就突然……突然裂了!” 劉甄緩緩吐了口氣,隨意一掃,就能看見宮人們閃躲的眼神。 其實裂的不單單只是這口缸,這批新送入宮里的上陽瓷,一夕間,竟全部破裂了。 如初雪般潔白的新瓷上出現了灰色的裂痕,更有甚者直接對半裂開,好像無形中被什么東西給劈開。光亮簇新的釉面映著滿殿燈火,在裂口處凝成一道清淺光弧。 宮墻已經擋不住那些流傳在長安數月的傳言,借著這些破碎的上陽瓷,它們在宮人們驚恐的眼光中徘徊,由欲張微顫的口舌輕輕吐出,從一個人的耳邊轉到另一個人的嘴里。 劉甄指尖狠狠一攥,低聲喝道:“將那日在殿中當值的宮人全部看管起來,剩下的人管好自己的嘴,當心禍從口出,枉送了性命!” . 水榭里籠著輕紗,臺上伶人水袖一擺,朱口微張,唱道:“江水去悠悠,莫待這春|光好景將散,心事負做空談……” 臺下坐著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女人,正合著拍子輕聲哼,她身側坐著內閣次輔沈明山,正慢悠悠地喝著茶。 管事穿過眾仆從在她面前跪下,奉上一封書信:“大人,信來了?!?/br> 瞇了瞇眼睛,連看也不看,只道:“哦,信來了,是哪里的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