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云海間_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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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宮外冰雪尚未消融,在昏暗的天色下猶如一只蟄伏的獸,巨大恢宏的殿宇上用金漆細細描繪出展翅欲飛的鳳鳥,在夜色中被檐下的琉璃燈盞一照,華美矜貴的姿態顯露無疑。 殿中暖香融融,布置的清貴雅致,那些白紗蒲團皆被撤下,一改女帝在時的陰冷森寒,更有宮侍奉上香茗,令在場的內閣閣臣不由心中大定,顯然這位太女殿下是位品性溫和仁善之人。 此次議事的內容不外乎是解決云州如今的局面,楚晙剛一到場,兵部尚書占鑫便呈上軍報,道:“殿下,云州加急來報,西戎大軍已經攻占安平郡,云策軍第六軍主帥顧屛山棄阾楓郡而逃,如今阾楓郡只??こ侨f兵馬苦苦支撐!殿下,臣以為當務之急,應當是從各州增調兵馬趕赴云州,若是云州淪陷,國門不保,那可就完了!” 楚晙垂下眼瞼,手在袖中輕輕一動,還未來得及開口,下面就已經有人出言反駁道:“占部堂真是說的容易,從六州調增兵馬可是大事,需召各州州牧進京商議?!?/br> 占鑫聞言怒道:“現下還來得及去召州牧進京嗎?戰時一切從急,王大人的意思是說,云州可以陷落是嗎?其他州坐視不理,要像以前那樣等到火燒身了,才想著增援?我告訴你,等到那時候就晚了!” 兩人又要吵起來,楚晙微微抬頭,道:“議事是議事,諸位都是內閣閣臣,同朝為官,吵歸吵,在大事上理應同心協力?!?/br> 她從御座上起身,沿丹陛而下。底下的大臣們一并行禮,楚晙道:“諸位請起,不必多禮?!?/br> “兵部呈上的折子孤已經看過了,前主帥元奉用兵有失,致使我軍折損將士五萬人?,F已秘密押送回京,等到戰局結束一并處置。如今軍中還有誰能提拔為主帥?諸位不妨說說看?!?/br> 她眉眼冷然,雙瞳如點漆,滿室燈火輝煌都照不進眼底;明燈璀璨,映出她玄色王服上的海波紋飾,眾臣只消觸及她視線,便低下頭去,不敢與之直視。 她站在殿中環視周遭,裙裾微攏,身姿翩然,雙手收袖問道:“如何行事,諸位難道就沒個章程么?” 第128章 山光 一時殿中無人應答, 楚晙轉身看向坐在一旁的嚴明華, 這位獨得圣眷隆寵的首輔大人坐在木椅上, 議事廳中人人都站著, 唯獨她靠著椅子?;馉t中的紅光照出她眼角深深的紋路,令她看起來像是睡著了。楚晙不動聲色問道:“嚴閣老, 您是朝中砥柱,就沒什么要說的嗎?” 嚴明華如同被驚醒般睜開眼睛, 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行禮, 慢慢道:“太女殿下, 老臣并無異議?!?/br> 在場的閣臣低頭交換了眼神,自越王起兵謀反, 身中流矢喪于乾光門, 這位首輔就更顯老態,一日不如一日。傳言她向陛下呈上了辭呈,卻被太女殿下駁回了, 道是如今戰事吃緊,朝堂中絕不能少了首輔坐鎮。圣諭既下, 嚴明華自然不好違逆, 更何況后頭又是嘉獎又是封賞, 顯然是在安撫這位首輔,同時也在警告不安分的臣子們。 楚晙見狀吩咐身邊宮女道:“去為閣老上杯茶來,天氣冷,再把爐子燒旺些?!?/br> 嚴明華惶恐屈膝下拜,楚晙俯身去扶她, 道:“閣老是內閣首輔,自然擔得起,劉甄,快扶閣老起來?!?/br> 劉甄上前去攙扶嚴明華回座,楚晙道:“若是被母皇瞧見了,還要說孤苛待臣工呢。她還指望著您多在首輔位置上多呆上幾年,到時候待她養好病,見到閣老仍在,心中必然是歡喜的?!?/br> 嚴明華聞言心中一凜,抬頭去看楚晙,見她面色如常,便咳了幾聲道:“多謝殿下抬愛,臣年事已高,陛下寬宥,準許臣侍奉在側,這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臣不敢不從吶!” 她轉身看向站著的兩排閣臣,慢悠悠道:“如今云州頻頻告急,朝中舉薦的兩位將帥都相繼出了亂子——” 這話其實說的夠委婉了,在場的都是人精,怎能聽不出她話外之音,嚴明華轉身向楚晙行禮,道:“大伙都是文臣,行兵之事也不甚明了,要說舉薦人,這一時半會也拿不出個主意來?!?/br> 占鑫早就按捺不住了,率先一步出列,道:“依臣之見,不如起復周乾,周帥在云州邊境駐守近二十年,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她剛剛說完,吏部尚書趙凌平便道:“周乾去年便卸甲歸鄉了,圣上親筆嘉勉,令她榮膺殿前,這才一年不到就要起復了,是不是太倉促了?”她抬頭看了眼楚晙,見她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心中一跳,忙道:“臣說說罷了,只是覺得于禮制不合。不過周乾的確是悍將,還望殿下三思而行?!?/br> 楚晙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起復周乾自然也是可以的?!?/br> “殿下,云策軍中也不乏干將,并非只有那周乾一人!理應提拔后進,填補缺位!” 這激昂之詞回蕩在大殿中,楚晙微微側頭,見那人生的斯斯文文,卻掩不住一身傲氣,她記得這人名為廖靜潔,康盛六年進士,師從沈明山,是實實在在的沈派。 世家子多被重用,楚晙若有所思地看著廖靜潔充滿朝氣的臉,片刻后道:“沈閣老以為如何?” 沈明山與她目光相接,彼此間似乎有些了然,楚晙不由有些感慨,她上輩子登基的晚,再見沈明山時,她已是垂垂老矣,遠遠不如現在這般精神矍鑠,眼光有神。她轉念之間輕輕勾起嘴角,好似在暗示著什么。 沈明山是知道她的手段,齊王已經不成氣候了,若要仔細說來,沈黨似乎好像也沒什么盼頭。她暗中輔佐齊王多年,不過是為了一展自己的抱負,如今...... 如今她還有什么不明白,不過是換了個主子,雖在齊王身上花費的心血的白白浪費了,但未必沒有補救的機會,她道:“廖大人所言自然有其道理,依臣愚見,不如從云策軍中提拔將領,起復周乾,如此雙管齊下,殿下覺得如何?” 占鑫忿忿不平,方要說話,就被人拉住了袖子,就這么一下的時間,楚晙已經定奪了,她道:“如此,那便由內閣草擬,兵部下發文書,起復周乾,命她即刻趕往云州?!?/br> 戶部尚書卞云斐出列道:“殿下,臣有本奏,云州遭難,安平郡城破,災民逃往阾楓,涪城兩郡。云州州牧上奏告急,希望能開行官道,讓災民去往其他州。此事茲關重大,臣不敢不報,請殿下定奪?!?/br> 楚晙看看周圍人的神情,似乎從這中得到一些信息,她道:“開放官道?災民蜂擁至兩郡,郡中還駐扎著云策軍,確實有些難辦,這也不是沒有道理?!?/br> “殿下,萬萬不可呀!這戰時封鎖官道,已經是幾百年前定下的規矩了,如今怎能輕易開放?豈不是違背了祖宗律法,禮法不可違背,律法更不可違!” “的確不可違?!背€道,雙手收袖,向御座走去,她唇色鮮亮,在燈火中更顯高高在上,“如今戰事膠著,凡事總歸有特例,偶爾為之,也不算什么違背祖宗律法之事。明日孤便去太廟參拜先祖,若是要怪罪,就怪罪孤一人好了?!?/br> 眾臣聞言跪地請罪,楚晙注視著在場的人,她比她們更了解這局勢的走向,也比她們更明白這其中的利益相結而成的,究竟是一張怎樣巨大的網,她袖中的手指輕輕摩挲,慢慢垂下眼瞼。 . 初春時節,草原上熱鬧非常,西戎王庭附近的牧民都在帳篷頂上掛上彩色布條,以此來慶賀這場百年來最為盛大的芒春節,前線戰事節節勝利的消息已經傳到西戎人的耳邊,在這場國與國之間漫長的對抗后,她們終是洗刷了先祖的恥辱,迎來了一個最好的春天。那些載滿了絲綢珠寶的車馬從前線運回來,車輪在草地上印出深深的轍子,仿佛是炫耀般,護送的隊伍在草原上走的慢極了,仿佛是有意要讓每個人都能看清楚這上面的東西,那不僅僅是榮耀,更是一種強大實力的證明。 安平郡城古城在數月的攻城戰中已是破敗不堪,赫昌騎在馬上,回望這座古老的郡城,不過才過了百余年,代人就已經如此不堪,曾經強大無比的云策軍,也在失去了爾蘭草原后慢慢衰退,如今更是節節退敗,面對西戎鐵騎,毫無還手之力。她動了動脖子,感覺有些無趣,這樣的勝利太過簡單了,絲毫沒有讓她產生復仇的快|感。 作為主要指揮,她被護衛重重保護,以防有刺客暗殺,但代人似乎并沒有這種想法,即便如此,赫昌也認為不能掉以輕心。 她隨著大軍向北遷移,多日后終于到達了阾楓郡外,親兵剛剛尋到一處扎帳的好地方,便有人來報,說是王庭派了監軍來,赫昌眉頭一皺,顯然非常厭惡這種行為。她壓下心中怒火,起身去迎接這位監軍。 監軍大人千里迢迢從王庭趕來,此時正在休息,赫昌怒氣沖沖進帳忽然一愣,喝退了親衛,大馬金刀坐在主位,問道:“畢述神使,王庭派你來做監軍?你知道監軍要做些什么嗎?” 來人正是畢述,她微微抬眼,道:“你在前線放任手下士兵屠城,這件事王庭議會上所有人都知道了。王庭要的是有活人的城池,沒有人,在行軍中奴隸是不夠用的?!?/br> 赫昌冷冷道:“打仗的時候死人不是常有的事情嗎?何況城中的財寶都已經上繳王庭了,長老們還有什么不滿?只要能打贏代人,攻下長安,這就足夠了。留著那些代人有何用?畢述神使,我們從草原來到這里,每份補給都有限,沒有多余的食物分給那些俘虜。何況這些代人心機深重,稍有不慎就會逃跑——” 畢述打斷她的話,道:“這些年不必與我多說,赫昌將軍,你雖然是主帥,但王庭長老們隨時都能撤下你,單憑這一點,你就要好好想想究竟該怎么做。能代替你的人也不是沒有,不過是千暉一族身負血仇,戰出有名罷了。只是現在云州唾手可得,你定然不愿見著功勞平白與了旁人吧?” 赫昌臉色難看之極,忍了忍才道:“神使說的不錯,不過這其中種種都是王庭的事情,和金帳又有什么關系?” “若不是金帳在后方支援,你真以為糧車能這么快送到月河?”畢述嗤笑一聲,冷漠注視著臉色漆黑的赫昌,道:“你最好動作快些,早點攻下云州三郡,不然王庭里可有的是人不答應。你若想讓貴族從腰包里掏錢,就是在割她們的rou。我離開的時候她們已經開始為軍費爭執起來了,赫昌,你可要想清楚,現在已經是春天。你的時間不多了?!?/br> 赫昌緊咬牙關,緩緩松開,她突然笑了起來,惡狠狠道:“那你來這里是為了什么呢,監軍?” 畢述雙手交握,漫不經心道:“這就不用你擔心了,我自然有我的打算?!?/br> 她看了眼畢述道:“你越是殺人,越是會激起代人的反抗之心。橫豎都是死,為什么不搏命一爭?” 赫昌聞言笑的更是張狂,道:“就憑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