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才反應過來，聲音微顫：“你說……誰死了？”

    司馬紀在亭中朗聲道：“抱歉丁掌門，丹闕峰的姚峰主因辱罵常掌門。常掌門為立威，只得對他略施薄懲?！?/br>
    丁海晏沉聲道：“所以殺了他？”

    姚捧珠恨聲道：“不錯，我爹正是死在常松濤手上?！?/br>
    司馬紀卻奇道：“你怎么能冤枉常掌門？明明是姚峰主不知好

    歹，硬要和常掌門動手，可他本事低微，打不過，才自盡陷害常掌門……如此拙劣的手段，你們也信？還是你們，也跟著冤枉常掌門？”

    眾人一片沉默，皆是被這番無賴言辭震住了。

    只有司馬瀾不可置信道：“父親，你怎么能混淆是非？”

    “閉嘴！”只有面對司馬瀾，司馬紀才會卸下那副端著的清高姿態，露出怒容，“在你歸順常掌門之前，休要叫我父親?！?/br>
    司馬瀾雙手握成拳，眼底似有波瀾洶涌。

    鹿時清皺眉：“司馬家主，虎毒尚且不食子。無殊是你的兒子，你卻為了一個常松濤，不認他了？”

    “因為常掌門值得?！彼抉R紀絲毫不覺得羞愧，反而揚眉一笑，看向丁海晏，“丁掌門，你是信他們，還是信我和常掌門？”

    丁海晏眼底通紅，這是他在白霄之外，頭一次露出如此哀痛之色。

    姚捧珠急道：“師祖，我爹怎么可能自殺！他是最膽小的??！”

    司馬紀笑道：“他是膽小，可滄海一境中，有鹿時清，有顧星逢，有一切想陷害丁掌門和常掌門的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br>
    姚捧珠怒不可遏，一時忘了鹿時清的吩咐，將劍指向司馬紀：“你胡說！”

    司馬紀卻看都不看他，只詢問丁海晏：“丁峰主，你覺得呢？”

    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下，丁海晏閉了閉眼，“鹿時清……你真是歹毒?！?/br>
    司馬紀朗聲大笑。

    鹿時清不敢相信地看著丁海晏，“師兄，我本以為你只是對我有誤會，但尚且知道是非善惡！”

    丁海晏目光堅定，盯著他：“你是非，你是惡，我清楚得很！是你蠱惑抱璞自盡，或是你殺了抱璞！總之，你一定要為抱璞償命!”

    姚捧珠大聲道：“師祖！你怎么可以這么說師叔祖！我爹重傷不治，可是師叔祖卻在他床榻前留到最后一刻！你呢？你非但一無所知，還和仇人沆瀣一氣！”

    “放肆！”丁海晏惡聲惡氣，“珠兒，你既然執迷不悟，那就和他們共生共滅吧?！?/br>
    鹿時清不住地搖頭，記憶中會對他笑，會給他帶荷花酥的那個師兄，仿佛已經死了。

    顧星逢將他護在身后，直視面前二人，“無需再辨，誰都知道真相如何，你們卻只相信對自己有利的說辭?！?/br>
    丁海晏瞇起眼，神色陰鷙。司馬紀卻直視淡淡一笑，避重就輕，“那，我今次前來的重點，也該說說了?！?/br>
    先前他只要一提這個，司馬瀾都會萬分緊張地阻止。但此時，司馬瀾卻平靜得很，仿佛心中有什么東西落定了。

    司馬紀看向姚捧珠，“常掌門等你三日，今日……便是第三日?！?/br>
    姚捧珠面色驀然白了。

    裴戾皺著眉頭道：“別說她尚在守靈，不宜提這種事。就算什么都沒有，我紅塵界的好姑娘，憑什么要給那種混賬東西糟蹋？”

    司馬紀笑了笑：“如今滄海一境全靠那位萬妖王護著，可區區萬妖王，又怎會是長生界的對手？我勸你們識趣，把人交出來，常掌門會保你們滄海一境無恙……凡人打仗，還會用公主和親，你姚捧珠獻身一次又何妨？”

    姚捧珠胸口劇烈起伏，竟是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鹿時清堅定道：“用這種方式換來的周全，我不同意?！?/br>
    顧星逢道：“我也不同意?！?/br>
    裴戾抱臂：“我更不同意?！?/br>
    司馬紀淡淡道：“好，幾位的意思我會告訴常掌門……你們等著?！?/br>
    司馬瀾忽然開了口，緩緩道：“我也不同意?！?/br>
    此言一出，司馬紀勃然大怒：“沒你說話的份！”

    “為何沒有？”司馬瀾目光沉靜，看向姚捧珠，“我要迎娶她，成為我的道侶?！?/br>
    司馬紀：“……”

    不止司馬紀，所有人都驚訝失語，姚捧珠也是用手捂住了嘴，呆若木雞地看向司馬瀾。

    司馬瀾道：“飛升從來不是我的本愿，與師侄在一起，才是?！?/br>
    第128章 等紅塵破曉

    一字一句, 擲地有聲。

    司馬瀾向來云淡風輕，不與人爭持, 這大概是他說過最強硬的一句話。

    對方，還是親手將他送上仙途的父親。

    姚捧珠木呆呆地望著司馬瀾，眼圈迅速紅起來。從常松濤處脫身后，司馬瀾便一直對她不理不睬，令她心中苦悶。她父親姚一成死后, 司馬瀾才重新陪伴左右, 噓寒問暖。

    但姚捧珠只當司馬瀾是可憐她。她也是個倔強的人，死了父親換回的同情，她不稀罕。因此這兩日，反倒是她在冷落司馬瀾。

    今日, 她終于重新振作, 打算帶著弟子到山前看望流民, 不料卻瞧見司馬瀾和司馬紀混在一處，頓時氣結于胸。在她心中, 早已將司馬紀視為常松濤的走狗，免不了要拔劍相向。

    她已經做好準備，成為司馬瀾的殺父仇人，今后與其不共戴天。哪成想, 司馬瀾竟猝不及防地向她吐露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