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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袂聲動,下一刻梁延已是輕輕貼了過來,右手指尖熟門熟路地探到沈驚鶴背后,輕勾住他的小指在溫膩指腹上蹭蹭。沈驚鶴在這一個多月的路程中早已半被迫習慣了被梁延時不時地吃些豆腐,隨意晃了兩下沒甩開,便也不再掙扎,隨他去了。 沈驚鶴是以南越郡守身份來到南越,擁有南越一郡所有治權。提前接到消息的其他屬官早早就在外頭候著,見一名俊美不凡風采卓然的青年當先走來,再一看他身上繡著珍禽紋樣的官袍,哪里還認不得這就是他們新晉的上官,當即在一位鶴發老者的帶領下紛紛上前迎接。 “下官見過六殿下!” 齊刷刷的聲音同時響起。 “不必多禮?!鄙蝮@鶴將一看便年逾花甲的老人虛扶起身,微微一笑,“陛下既然派我前來南越施行教化,恢弘圣德,我在此便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南越郡守。以后諸位大可不必以殿下相稱?!?/br> 屬官們聞言驚異地抬起眼望望,沒有多說什么,只順從應下,心里對這位新任郡守的觀感卻不由得好上許多。 “下官初見大人,便覺有如清風拂面,已是不凡。此時觀大人言行,方知大人果然德行高重,真乃人中龍鳳!有大人您當咱們南越百姓的父母官,可真是他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一個面相斯文的官吏忽然出聲,滿臉笑容燦爛。 打頭的老人不咸不淡看去一眼,沒有出言制止,卻讓那人還想再張開的嘴不由一滯。 “郡守大人遠道而來,還請先進府衙稍事歇息。至于車隊仆役,下官這便遣人安排?!崩先藢⑸蝮@鶴迎入府衙請上主位,自己站在座下,一絲不茍介紹起了其他屬官與南越郡況。 沈驚鶴捧著梁延不知從哪變戲法一樣真給他弄來的蜜水,不動聲色打量著座下的幾位官吏。 從碰面到進門一直都居于屬官之首的白發老人乃南越郡丞,名喚孫默??へ┕俾殐H次于郡守,為郡守副貳,佐郡守掌眾事。孫默在南越待了大半輩子,算上沈驚鶴,前前后后已輔佐了五位郡守,在當地可謂是德高望重。 那個斯斯文文、面上帶笑的屬官是郡主簿,掌文書并奉辦郡守差遣之事。主簿雖官職不高,可職居親近,諸如為郡守奉送要函、迎接貴客等私事皆乃主簿之責。因著同郡守牽連密切,主簿一職也地位日高。便看以往郡守若犯法,最先收捕的便常是主簿。這人想來也是明白其中關隘,才在最開始便賣力想同新晉郡守打好關系。 其余五名官吏乃五位郡曹。分別是掌人事選署的郡功曹、掌農政屯田的郡田曹、掌刑法獄訟的郡法曹、掌民戶祠祀的郡戶曹以及掌營軍之事的郡軍曹。在其中,功曹總揆眾務,職統諸曹,又握群吏升遷黜免之權,在郡守自辟屬吏中地位最為尊顯。 沈驚鶴想到這層,不免多看了功曹幾眼,卻因此意外發現這個面容嚴肅的年輕人竟與主簿長得有五六分相似,當下疑惑開口: “不知功曹與主簿……” 功曹聞言挺直脊背:“回大人的話,下官張英勛,主簿張英瑞乃下官同脈堂弟?!?/br> “原來如此,怪不得二位面貌如此相仿?!鄙蝮@鶴了然。 張英瑞見堂兄語畢便沒了下文,轉了轉眼珠,上前一步堆起笑容:“大人,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們張家兄弟二人雖然不才,但也愿意為大人肝腦涂地、奉令必行。若有用得著我兄弟二人的,還請大人盡管吩咐,盡管吩咐!” 張英勛動了動嘴唇,到底沒說什么,也謙恭地低下了頭。 沈驚鶴面對張英瑞的拍馬只是微微一笑,神色依舊自若:“主簿有心了?!?/br> 張英瑞覷他臉色,心下嘀咕,只想著這個京中來的六皇子到底不比常人,連火眼金睛如自個兒也看不出沈驚鶴究竟受不受用,只好堆笑著又奉承了兩句,退回原處。 略過這一段,沈驚鶴又問了問其余幾位屬官的名字。被點到的屬官在介紹自己姓名之后,都也跟著說了幾句奉承話。唯有那個皮膚被日光曬得黝黑的田曹只簡單介紹了下自己,又悶悶地站回隊列中。 沈驚鶴還沒說些什么,張英瑞卻先跳了出來,似笑非笑地拍著田曹的肩:“高田曹啊高田曹,虧你的名字還叫高明,如何說話行事這般不高明?也就是咱們大人德盛崇遠,肚量胸襟皆非凡品。若不然,你剛剛如此不懂事,少不得要被治個不敬上官的罪名!” 語畢,他又恨鐵不成鋼似的嘆息拱手道:“大人也別介懷,高明他就是這樣,人直了點兒,一根筋。不過相處久了就知道他只是脾氣坦率、藏不住事兒,脾性倒是不壞。下官替他向大人請罪,還請大人高抬貴手,這次便先饒了他吧?!?/br> 沈驚鶴望著舌燦蓮花的張英瑞和旁邊憋紅了一張臉卻說不出半個字來的高明,內心只覺十分有趣。這個張英瑞倒是一副好手段,看似是替高明解釋,卻字字句句強調他的“性子直”,那不正是說高明如此做派不為別的,就是因為看不上自己、對自己有不敬之意么? 簡簡單單一段話既給高明上了眼藥,又為張英瑞自己博得了維護同僚的好名聲,還順便拐著彎兒夸了上官海量,不可不謂是頗有計算。絕世唐門 初來乍到,沈驚鶴對南越府衙里的牽涉了解有限,因而他選擇按兵不動,不曾將方才心下的考量泄露半分。在旁人眼里看來,他也只是順著主簿的話頭,隨意一頷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