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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船內各先行隊早已歸位待命,他們身后都背著一個密不透水的油布包,里頭滿是裹好了的油塊和燧石。這些先行隊中無不是被精挑細選出來尤善泅水的士兵,行動利落快速,在黑暗中亦可巧妙地隱藏住自己的身形。 “回將軍的話,我們都已準備俱齊了!”打頭的一個士兵抱拳回道,與周圍的幾人對視之后,堅定地向梁延一點頭,示意他們已隨時都可出發。 “好,那我最后再說一次今夜夜襲的安排?!绷貉愚D過身來,負手在身后黑壓壓沉默齊整的燕云騎前來回踱步,“等下艄公們會將先行隊撐船送至江心,這也是水寨所能觀察到的最大限度。等到了江心,艄公們乘船返回,先行隊就會泅水而渡,抵達對岸后縱火一把燒了他們的水寨。等見到火光時,就是我們剩余人馬該行動的時刻了?!?/br> 他頓了頓,繼續開口,深邃的目光如堅冰曜石一般冷冽,“我會親自率騎兵繼后浮水而渡,攻拔水寨及他們的營帳。等到交戰時,我們分路出擊,副將分率步騎前去焚毀他們的戰船,隨后再回到大營,兩面夾擊,務必將他們一網打盡??啥悸犆靼琢??” “明白!” 回應他的是低聲卻有力簡潔的作答,目光所及之處,每個士兵臉上都寫滿了一往無前的勇猛強悍和絕對的信任服從。在北境數十年如一日的風雪漫天之間,他們從沒有一刻退縮過。如今戰場已換作濕熱不已的西南,唯獨不變的,是燕云騎上下英勇無儔堅定的戰心。 梁延看著這支自己親手帶出來的虎狼之兵,心中也不免感到欣慰。他們已經并肩作戰多年,那股與子同袍的默契自是不必多言。 “好,出發!” 話音落地的那一剎,江面上的航船隨著長篙的劃動,搖擺著蕩漾開漣漪朝著對岸急速行駛去。除了隱隱約約傳來的水浪聲,耳畔再也聽聞不見其他任何聲響。這些航船宛如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霧氣,趁著夜色幽靈一般穿梭在遼闊的江面上。 夜色更濃,水寨之上的士兵打了個哈欠,難掩倦意,眼皮更是一上一下地打著架,幾乎都要黏在一起再難分開。 江心很快已至,與艄公們點頭示意之后,藏在船上的士兵們靈活而矯健地一躍入水面,如同輕盈的游魚似的快速朝對岸繼續游去。不斷拍打著岸邊的江水掩去了逐漸靠近的身影,偶爾在水面上下起伏的小黑點,也因為很快就又消失在水浪間而顯得那么的不起眼。 昏昏欲睡的士兵們仍不知道,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正有一群他們原以為還在數千里之外的人悄悄逼近。 悄無聲息地鉆出水面后,士兵們抹了一把臉上的江水,行動迅速地四下分散開,從背囊里掏出油塊撒落在水寨旁,用燧石點燃之后就很快藏進了一旁的樹叢里。 火星沾上了微微開始融化的油塊,立刻“轟”地一聲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熊熊蔓延開來。刺目的火光和炙人的高溫混雜在一起,很快令剛才還睡眼惺忪的士兵們驚恐清醒,哆嗦著想要四下奔逃。 “來人??!著火啦!” 他們渾身發顫地從水寨上連滾帶爬掉下來,還未來得及撲滅身上的火苗,就被早已潛伏在一旁的先行隊們一刀干脆利落抹了脖子。 “出發!” 梁延早已帶著剩余兵馬浮渡到江心等候,見到對岸突然亮起沖天火光,當下眼神遽然一凜,揚劍高聲喝道。 “殺!” 震天的怒吼響起,訓練有素的士兵們很快抵達對岸,沒有了水障和瞭望塔的干擾,渡河的行動簡直比平日里的演習還要輕松。那些被突如其來的大火嚇得屁滾尿流的士兵們連保命都來不及,更別提還有閑工夫射箭阻攔了,急速前進的大軍們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火舌肆無忌憚地吞噬著路上所遇到的一切,飛魚津的營帳大門很快也已被撲面而來的熱氣熏得扭曲模糊,嗶剝的火光爆裂聲帶著不祥的征兆,驚醒了還在酣睡中的無數新安軍。 刀鋒一樣鋒銳無匹的燕云騎直直刺入敵軍的心臟,馬蹄踏過之處,無不留下連天的哀嚎與蜿蜒的血跡。才從夢鄉中醒來的新安軍,面對著這樣一群餓狼般的敵手,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拼盡全力左支右絀之后,也只能噴濺出股股鮮血被洶涌洪流淹沒。 梁延一身玄色甲胄,棱角分明的眉眼冷酷得幾乎染不上一絲溫度。他宛如一尊從天而降的煞神,挾著風雷一般迅疾凜冽的殺氣奔襲在敵群最中間。湛流閃著銀光的劍花一挽,擋路的兵卒們便連一聲都還未來得及吭,就仰倒重摔在沙地上驚起了一蓬蓬塵煙。 “將這幾個營帳清理干凈后,你們從西北角繞到主帳去?!绷貉觿恿藙硬弊?,冰冷毫無感情的目光直直望向了不遠處的主帳,兩側的火光將他的側顏映照得光影綽綽,猶如游走在黑暗間無聲奪人性命的修羅。 “是!”身后士兵有力應了一聲,舔了舔唇,眼中發著嗜血的光芒揮劍沖向了敵人。 “將軍,將軍,您快醒醒!外頭……外頭人要打進來了!”親信連滾帶爬地沖到主帳之內,驚恐萬分地搖著王祺的胳膊。 王祺正做著美夢,被搖醒后極其不耐地將他一把推到地上,揉著眼睛惱怒嚷道:“瞎叫喚什么?大半夜的,沒看到我在睡覺嗎?” “您醒醒啊,將軍!敵軍打進來了!”親信見他還是仍未徹底清醒反應過來,幾乎要嘔出一口老血,心中也是百般悔恨為何當初要一味由著他的性子來?,F在好了,不說官位沒撈著,只怕自己的小命今日也要交待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