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絕對是愛情，以前他或許看不出來，現在卻一眼就能確定了。

    要不要找個時間提醒一下顧晉泓呢，他心里矛盾著。

    過了一會兒，玩家們陸陸續續都來了。

    曾昕一臉憔悴，黑眼圈更加重了幾分，說是為了今天能請假，前一天不得不通宵加班。趙竣看上去倒是精神得很，大概就像尤清雨說的那樣，已經看開了，平時吃好喝好睡好的，說話也是中氣十足。

    “冬天也過了一半了，算起來咱們進游戲也快滿一年了——”

    “但是這一年只有四個月?！庇惹逵暾f。

    “那也是一年嘛，不管怎么說，大家平安堅持到了現在，都是件可喜可賀的好事?！壁w竣也不在意，“馬上就是年底了，咱們要不要來個年底聚餐什么的？”

    “你想聚餐吃什么，還是一人一杯250塊錢無限續杯飲料嗎？”

    “當然是吃餃子！”趙竣對其中的嘲諷意味毫無反應，“過年就是要吃餃子嘛，哪怕一年只有四個月也一樣?！?/br>
    “……我家鄉那邊，過年不吃餃子?！鳖檿x泓難得說道。

    “這樣比較有過年的氣氛啊，吃一頓也沒關系吧?！?/br>
    趙竣看上去對過年聚餐這件事很有熱情。據他介紹，整個風月鎮上的店鋪在每年的最后一天都會關門，無論酒吧、鎮政府還是快遞點，無一例外都得關，所以大家都很閑。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來吃一頓團圓飯唄？”他說，“以咱們現在的速度，應該不會在這里留到下一個年關了。就在離開之前聚一聚吧。大家覺得怎么樣？”

    “……”

    基本上沒人響應，幾乎所有人都是一臉無可無不可的，不過因為他堅持，這事就算是定了。

    至于聚餐地點，圖書館肯定是不行，趙竣倒是樂意把倉庫收拾出來用，但別人也不樂意蹲在倉庫里吃飯。最后方時清干脆叫他們都到農場里去，正好餃子也不用提前從店里買了，在他那邊現包就成。

    玩家們對了一遍各自的收入，現在除了肖鋒鏑之外，其他人都至少月入過萬了，上一個季度方時清自己凈收入就超過20萬，這一季度農業方面不太行，但工廠的收入卻還挺穩定，綜合起來賺錢賺得飛快。

    照這個效率，最遲明年夏天，這場漫長的游戲之旅就能結束了。

    方時清發現，整個碰頭過程中賀相武都在發呆，幾乎一句話沒說。他有點擔心，在散場時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方哥?！辟R相武一臉愁容，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碰到什么事了嗎？”

    “這，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沉默了好久，他才苦笑著說道，“我覺得，我好像不那么想回到現實里去了?！?/br>
    “——??？！”

    “只是想想而已，”他補充道，“今天凌晨，我在門外……發現了蹲在那里哭的小鬼。你還記得吧，就是剛來游戲沒多久的時候，出現在我那兒的鬼怪，自從貼了符之后，它們就不再出現了，沒想到會突然跑出來?！?/br>
    “這不應該讓你更想回家嗎？”

    “不，怎么說呢……我發現，這次再看到它們，我居然沒那么害怕了?！?/br>
    賀相武低聲說，“那個小鬼開口向我說話了，問我為什么一直不肯跟他玩。我也不知道當時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就去了院子里，陪那幾個小鬼聊天講故事，大半個晚上就過去了。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我覺得它們其實也沒那么可怕，這個世界也沒那么糟……”

    “不是吧？！”方時清嚇了一跳，“你不要命了，跑去和鬼玩？”

    肖鋒鏑本來只是在旁邊隨便聽著，聽到這里終于過來，盯著賀相武看了片刻，突然皺緊眉頭，隔空點了點他的上臂：“你看看這里?！?/br>
    現在是在廣場上，但也顧不得體面了，方時清抓住賀相武，把他的外套剝掉領子揪開，只見他的胳膊上赫然留著一個小小的、漆黑的掌印。

    “這什么玩意兒？”賀相武一下子慌了神。

    “是鬼印吧，”肖鋒鏑道，“人和鬼約好了之后，為了確保人不欺騙自己，有的鬼會在人身上留一個印子。如果你不遵守約定，會被它咒殺?！?/br>
    “不是吧？！”賀相武慘叫，“那怎么辦！”

    “……”方時清心道，所謂不作死就不會死，嘴上則是說，“所以說你之前的只是錯覺而已，這個世界根本不適合咱們生活?！?/br>
    在肖鋒鏑的幫助下，賀相武的小問題算是有驚無險地解決了，但方時清卻沒法不多想。

    最近一段時間里，幾乎所有玩家都出現了一點“樂不思蜀”的征兆，這只是偶然嗎？還是游戲系統精心設計下的某個陷阱？

    *

    冬月29日，方時清冒著雪，提前兩天前往雜貨店，打算購買一些日用品和來年開春用的種子。雜貨店后天關門，明天人必定很多，還是今天來最劃算。

    店里冷冷清清的，張玉獨自一人坐在柜臺后面?？匆姺綍r清走進來，他眼睛猛地一亮，隨后又黯淡了下去。

    方時清把要買的東西拿齊，排到柜臺前。

    “時清……”張玉欲言又止，“上次的事，我很抱歉?！?/br>
    “算了，都過去了?！?/br>
    方時清其實不怎么想和他搭話，但結賬的時候卻也避不開，只好隨口應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