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這個姑娘長得精致漂亮，一頭黑亮的長發為了不影響行動而盤在頭頂，盡管穿著最為樸素的校服，依舊十分惹眼。方時清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隱隱覺得有點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你，是不是心里有點不好受？”她突然轉過頭，盯著他問道。

    “什么？”

    好一會兒他才發現對方是在詢問自己，頓時有些莫名。

    “你心里，應該是有些不好受的吧?！彼俅蔚?，同時示意性地點了點那瓶飲料。

    “哦……”

    方時清低頭看了看，那瓶飲料并沒有開封，“沒關系啊，反正還沒打開，如果她不要了的話我拿回來還可以自己喝，不算浪費?！?/br>
    “我不是說這個?！鄙磉叺呐⒆訃@了口氣。

    他有點疑惑地看著對方，但女孩子沒有做出進一步的解釋，只是對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臉：“你還不認識我吧？我是昨天才轉來的，座位在你前面?！?/br>
    “哦……”怪不得有點眼熟但又認不出來，方時清釋然了一些，卻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我剛來這邊，對學校的環境不太熟悉，”她問，“你現在沒什么別的事吧，能帶我四處走走，認認路嗎？”

    “我？現在？”

    他有點為難，看了看前面的體育老師，“現在還在上課——”

    “沒關系，我去跟老師說一聲就好了，就說去廁所?！?/br>
    “……”你是要跟老師說我和你一起去廁所嗎？！

    方時清不得不明確說道，“抱歉，你還是找別人吧。我不太方便?！?/br>
    他自己也總是缺課，對學校根本不熟。而且，說實話，憑他可憐兮兮的體力，壓根不夠從cao場到教室走一個來回的，更不要說介紹學校了。

    “哦，那就算了?！?/br>
    女孩惋惜地嘆了口氣。

    方時清以為之后她就會離開了，事實上卻沒有。她一直坐在旁邊，靜靜地盯著他看，目光明顯到他全然無法無視的程度。

    “那個，你，有什么事嗎？”

    “沒事，”她說，“就是想問，你現在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嗎？”

    “當、當然沒，”方時清嚇了一跳，頓時有點結巴，“早戀、是……”

    “沒有就好?！彼Σ[瞇地說道。

    *

    下課之后，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從cao場回教室去。

    進了教室之后，那個女孩直接坐在了方時清旁邊。

    “你的座位不是在前面嗎？”他詫異道。

    “我突然想換座位了，”她毫不在意地笑道，“反正前面的座位也沒有同桌，不如過來跟你坐一起?！?/br>
    他也沒太在意，應了一聲，便自顧自地翻開了課本。然而那個女孩子毫不安生，很快便輕輕戳了戳他的手臂：“可以把筆記借給我看一看嗎？我才來，不知道你們這邊課講到哪里了?！?/br>
    “……我也不知道，”他說，“我上周請假了?！?/br>
    “哦?！?/br>
    女孩子站起身，走到隔了一排的另一名女同學旁邊去，與之交談了幾句，隨后拿著個漂亮的筆記本走了回來。

    “好了，我借到人家的筆記了，”她把本子攤開在桌子中間的位置，“來一起看吧?！?/br>
    “……”

    方時清有些無語，“人家只借給你，又沒借給我……”

    “我問過了，她說我們可以一起看?！?/br>
    這下方時清沒話講了，只好側身過去。

    接下來的整節課上，女孩子都埋頭抄寫筆記，但她的手肘不時有意無意地越過界限，往這邊碰到他的。

    不知為何，每次被她觸碰到時，他都有種緊張的感覺。那絕不是所謂青春期對異性的萌動，而是……像是被大型猛獸觸碰到一樣的，極度的危機感。

    這節課結束后，方時清便收拾東西打算離開了?，F在并沒有到放學的時間，但他今天需要前往醫院，已經提前請好了假。

    沒想到，在他離開教室的時候，那個女孩立刻就跟了上來。

    “——你這是要去干什么？”他驚訝道，“還有一節課呢?！?/br>
    “當然是陪你一起去醫院了?！彼齾s一臉的理所當然，“你身體又不好，一個人的話多危險，需要有人陪著?！?/br>
    “可是我——”

    “沒什么可是的?！?/br>
    她一下子抓住他的肩膀，拉著他沿走廊往前走去。他用力掙扎了幾下，卻完全不能掙脫，眼看周圍人來人往，不時有面熟的老師或者學生路過，到底也沒能厚著臉皮開口呼救。

    他們一路離開學校，坐上公交，在醫院門口的站點下車。

    “……你到底想做什么？”到了醫院門口，他實在忍無可忍地問道。

    “我想陪著你呀，”她輕輕歪了歪頭說，“我想留在你身邊，照顧你。有什么不對的嗎？”

    “不用了，我可以照顧我自己……”

    “你在說什么呀，被人照顧有什么不好？”

    女孩拉住了他的手臂，“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不管是生活上還是學業上，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一直照顧你……然后……”

    “然后，你一定就會愛上我了吧?！彼f。

    ——愛。

    他突然重重一個哆嗦，一種說不出的惡寒感席卷了全身。腦海中有些記憶正在努力地沖破迷霧，卻始終隔著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