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叛逆是應該的，”穆玖伏說，“如果顏家的女子書院里每天都在講這些東西，我也不愿意聽?！彼f著，頓了頓：“只是作為一個師范生，碰到這樣的學生，還是難免……嗯?！?/br>
    剩下的話，穆玖伏沒說出口。

    莊知魚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又問穆玖伏：“那是誰給她通風報信的呢？”她問著，目光掃了一圈教室，在那兩張相似的面孔上稍作停留，又搖了搖頭：“肯定不是她的meimei們?！?/br>
    “是，肯定不是她的meimei?！蹦戮练胶椭?。

    莊知魚眼神一陣搜尋，忽而看見有一個坐在窗邊的女生。這女生衣著簡樸，抓著兩個麻花辮，正對著窗外笑。莊知魚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秋千架。秋千在搖擺，上面很顯然坐了一個人。視角不好，莊知魚看不見那人的面孔，只能看見那綠色的裙角，在風中震顫著，猶如將落的樹葉。

    雖是冬日，但陽光很好。

    第49章 偷聽

    下課了，莊知魚眼睛只盯著窗邊的女生。見她動身，她也連忙抓著穆玖伏，鬼鬼祟祟追了出去。

    兩人偷偷摸摸跟進了園子，果然，那女生徑直向秋千架走去。莊知魚連忙拽住穆玖伏，在一棵粗壯的樹后躲著，凝神細聽。

    穆玖伏覺得好笑：“我們為什么像在做賊？”

    “我們在偷聽呀！”莊知魚用氣音說著。

    “可我們為什么要偷聽？”穆玖伏又問。

    “我……”莊知魚語塞，似乎的確沒有必要偷聽?！拔揖拖胪德??！彼煊?，又蹲了下來，隱藏身形。

    “好?！蹦戮练膊徽f話了，只是笑著、陪著她偷聽。說話間，兩人挨得極近。她垂著眼，看見莊知魚努力伸著耳朵，忽然間覺得她很可愛，很想在她頭發上狠狠揉一把……但她忍住了，因為莊知魚很在意自己的顱頂。

    園子里很安靜，女生也終于停了腳步，秋千架上的聲音隨風傳入兩人耳中，是顏正安先開了口：“你又來找我做什么？”

    “想見你?！蹦莻€女生說。

    “李桂芝，你不要太過分，”顏正安一邊蕩著秋千，一邊說，“你憑什么想見我？哎呀……你！”

    秋千搖蕩的聲音戛然而止，莊知魚悄悄探出了頭，只見是李桂芝兩手一把抓住了秋千。顏正安被她的雙手箍在秋千架上，她想下來，卻難以向前，更難以從后面翻下去。左右看了看，顏正安放棄了，但她的聲音輕了幾分：“你想怎樣？”

    “那你想怎樣？”李桂芝問，“一直躲著我？”

    顏正安抬起頭，凝視著李桂芝：“你爹娘在給你議親了?！?/br>
    “只是有打算，沒有定下?！崩罟鹬フf。

    顏正安笑了，她干脆向旁邊一倚，抱住了秋千索?！澳闶窃诎参课覇?？”她問，“我雖沒幾天可活了，但你也沒必要說假話騙我，更沒必要因為我命短，就先來敷衍我，耽誤自己的大好時光?！?/br>
    這話頗有幾分刻薄，李桂芝卻毫無慍色?！斑@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柔聲問。

    顏正安扭頭看向遠方：“你家在議親的消息都傳到了我哥那里，我怎么會不知道？”

    李桂芝還要再說話，不遠處卻傳來一陣腳步聲。莊知魚看去，只見是另一伙姑娘手拉著手來了?！罢O，你們玩不玩秋千呀，”有人說，“不玩就別占著?！?/br>
    “聽到了嗎？”顏正安問李桂芝，“讓我下來?！?/br>
    李桂芝沒再說話，只默默松開了手，讓開了路。顏正安下了秋千，卻沒急著走，她先理了一下衣服，又到李桂芝耳邊說了什么，這才抬起下巴，端著手，慢悠悠地走開。

    “嘖，”莊知魚不禁感慨了一句，“我導小時候還挺會拿架子?！?/br>
    “可以出去了嗎？”穆玖伏問。

    “哦可以可以?！鼻f知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開一步，示意穆玖伏在前面走。

    穆玖伏也不推辭，握住莊知魚的手，便追在了顏正安身后?！笆侨媚飭?？”穆玖伏問。

    顏正安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兩人?！澳銈兪?？”她問著，打量了一番。

    “我姓穆，”穆玖伏說，“我粗通醫術，聽聞三姑娘身體不好，不知能否讓我為姑娘看診，萬一有救治之法呢？”

    穆玖伏的話還沒說完，顏正安便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坝质沁@樣，”她說著，大方地將手遞了出去，“你瞧吧?！?/br>
    穆玖伏搭上了她的脈搏，片刻之后，她便眉頭緊鎖。這反應似乎在顏正安意料之中，她笑著收回手：“怎樣？能治嗎？”

    穆玖伏仔細想了半天，又搖了搖頭：“難治?！?/br>
    “你說話還挺委婉?！鳖佌矝]再多和兩人交談，轉身便走，那鵝黃翠綠也徹底消失在了兩人視線中。

    “我導是什么病??？”等她走遠，莊知魚小聲問著。

    “一身的疑難雜癥，”穆玖伏說，“行走的醫學核刊論文?！?/br>
    “??？”莊知魚很驚訝。

    “回春術能治，”穆玖伏說，“但用回春術救人，對自身損耗極大。她這一身的病，也很少有術士會拿自己的身體做賭注，自然就沒得治了?！?/br>
    莊知魚悵然起來：“看來，她的確有別的機緣?！?/br>
    “嗯，”穆玖伏分析著，“她能活這么久，應該已經遇到可以讓她延年益壽的機緣了?！?/br>
    正說著話，那邊小樓里拉響了鈴，催著女孩兒們回去上課。莊知魚嘆了口氣：“你還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