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景無虞輕輕吸著氣,她的頭發很香,但又不膩,聞起來有股恰到好處的甜,囁嚅幾番,他再也忍不住開口問:“你還給誰披過鎧甲?” 駱思存手頓了一下,而后逼近他一步,仰起頭眼也不眨地看著他,四目相對之下,她輕聲道:“當然是太子哥哥了,不然你以為是誰?” 上輩子葉邁兮過世后,駱思桓每次上戰場,都是她親自為他披的盔甲,期望她最誠摯的祈愿,能夠讓他平安歸來。不過還好這輩子景無虞還在他身邊同他并肩作戰。 駱思桓不會再獨木難支,而她,也終于可以不用擔心錯付情衷。 她有理由相信,眼前這個執著英朗的青年,這個大梁最年輕的將軍,值得她托付此生。 景無虞沒看出她的心思,在這樣的近距離下,他眼里只看得見她冷艷萬狀的面容,慢慢的,視線從上至下,定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嘴唇很小,唇形不薄不厚,不施粉黛,天生帶著淡淡的粉色,宛若丹霞,惹人遐想。 景無虞屏住呼吸,艱難地閉了閉眼,略有些泄氣地說:“長鸞,你真的很可惡?!?/br> “我說過了,”駱思存哼聲道,“你從前惹我的不開心,我要一樁樁一件件都討回來的?,F在才開始呢,你別怕呀?!?/br> 她身量只及他下頜處,一說話鼻息便噴薄在他頸側,小麥色的皮膚上頓時便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這樣虛無縹緲的顫栗感,讓他險些失控,喉結幾不可見地滾動了兩下,他喑啞道:“你別這樣對我說話?!?/br> “哪樣?” “……別靠我這么近?!?/br> “靠這么近又怎么了?” “……” 這回景無虞沒有再回答,索性直接閉了眼,壓著呼吸不再看她。 他睫毛輕顫,唇抿得很緊,就像在努力克制著什么一樣。 駱思存撇了撇嘴,再次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肘,“為什么不敢看我?” “不為什么?!?/br> “那我換個問法,我好看嗎?” “……”他默然,嘆息著答,“好看?!?/br> “好看為什么不看我?” “……” 如同繞口令一般,景無虞大同小異地答了好幾遍,她每問一句,聲音就輕上一分,手指的動作就慢上一分,好似羽毛拂面,不動聲色的撩人。 景無虞再也忍不住,猛地睜開眼,捉住她纖細的手,兩手交握,黑白膚色對比明顯。 他手上稍微一使勁兒,她便被他拉在石凳上坐下,他雙手撐在桌沿邊,以一種絕對力量的姿態居高臨下地將她圈在了懷中。 駱思存驚呼一聲,再抬起頭來,那雙桃花眼變得深邃,里頭刻滿了她此時的模樣,他像頭無所適從的獸,所有的情緒都被她支配。 四目相對,彼此近在咫尺,她抬起下頜,仗著多年囚禁修煉出來的面無表情,愣是眉眼平靜地同他說:“景無虞,你看起來好像很想親我?!?/br> 作者有話要說: 【兩更合一】 親不親?一句話! 第32章 “你看起來好像很想親我?!?/br> 這句話從駱思存口中如此平淡地說出來, 驚得景無虞腳下一趔趄,差點沒站穩。 他低著頭,垂著眼瞼, 仔細地看她, 喉結滾動著, 虔誠而認真, 就像在看一件珍寶。 呼吸拉長,右手抬起來撫上她的臉頰, 肌膚相觸,他手心生出一絲薄汗,灼熱得如烈酒灌喉。 多少個日夜夢寐以求的姑娘,此刻正同他呼吸交纏,景無虞手有些抖, 大拇指摩挲了兩下,手下一片濕潤柔軟。 他眼眸黑得似要滴出水來, 偏生眼前的人還有意無意地眨了眨眼睛,睫毛蓋下一片陰影,往常的冷然不在,此刻盈滿她眼中的凈是蠱惑, 仿佛燃去理智的燎原之火。 景無虞心頭一顫, 再也忍不下去,呼吸一下加重,他的大手穿過她耳后的烏發,定住, 而后往前一攬, 秉承著本能,壓下了臉。 兩唇想觸, 他卻動也不敢動,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感受著她水光瀲滟的唇,比他想象中更加令人瘋狂的一雙唇。 再次四目相對。 誰也沒閉上眼。 他紊亂的呼吸噴薄在她的面上,在他迷蒙的目光下,直將她的臉染得通紅。 青年好似完全不精通接吻這回事,停頓許久后,才慢慢地一下一下輕輕啄著她的粉唇,忘情地闔上了眼。 這樣無意的撩撥之下,她也終于不再那么平靜,像翻滾的海風,像張揚的船帆,驚濤駭浪下,同樣不能自已。 她伸手回抱住他的腰,然后誘導性地微微張開了嘴唇。 一點即通,他霎時橫沖直入。 一吻結束。 兩人都有些尷尬。 駱思存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打破這詭異的氣氛,想著要不直接起身告辭算了,但瞥了眼偷看著她的景無虞還意猶未盡的模樣,她臉一紅,到口的話忽然就變成:“你今日為何會到戶部那邊去?” 景無虞立刻局促答道:“太子殿下讓我過去看著點,害怕萬一發生暴。亂會傷及到你?!?/br> “這樣哦?!?/br> 說完氣氛又沉默起來。 想了想,景無虞還是咬了咬牙開口道:“對不起?!?/br> 駱思存手指在石桌上無意識地敲了敲,“為何道歉?” 他懊惱一瞬,嘟噥道:“……反正下次會更好的?!?/br> “嗯?” “我說,”他深吸一口氣,深深看了她一眼,重復道:“下次我會表現得更好的?!?/br> “……哦?!瘪標即孑p咳一聲,兩頰又飛起兩朵紅霞。 見此,景無虞突然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雙手,微仰著頭抬眼看她,頓了片刻,他長嘆一聲道:“長鸞,我一直在等你,等今日這一刻,等了太久了?!?/br> 駱思存撇撇嘴,“等我做什么?” “等你喜歡我啊?!?/br> 他抿了下唇,眼里全是鄭重,“你是喜歡我的對吧?” 駱思存別開眼,并沒有說話,許久,才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還得多謝盛初寒給了機會!”景無虞大笑起來,手握得更緊了,“待我們成婚之時,一定要給他準備份兒大禮去!” 駱思存聞言一呆,“成婚?” “對啊,你我今日也算有肌膚之親了,我總要早點對你負責吧?”他遲疑問道,“怎么,你不想同我成婚嗎?” 思忖片刻,駱思存面露為難道:“這恐怕……暫時還不行?!?/br> 景無虞愣了一下,隨即臉迅速垮了下來,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駱思存已經平復了心情,冷靜道:“我現在還有許多尚未完成之事,這些事讓我如履薄冰,走錯一步只怕都會重蹈覆轍。而且眼下旱災肆虐,百姓水深火熱,我沒辦法不多為他們謀劃,更何況楚妍還未扳倒,我父皇被她控制心性大變,我母后為此日夜黯然神傷……” “好了——”景無虞驀地出聲打斷了她,勉強笑了笑,“我知道你顧慮很多,我不強逼你,反正我已經等了這么久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br> 他嘆口氣,埋首在她手掌之間,將失落的情緒掩了掩。 * 難民在戶部這一鬧,迅速震驚朝野,但在如此高壓之下,戶部仍是一口咬定無糧無錢,甚至不惜讓乾元帝下令派人去查,以證自己所言非虛。 事情再次僵住,不過這于駱思存來說,卻是一個絕佳的好時機。 戶部既然無能,自然要讓能者取而代之,駱思桓已經準備好舉薦能者之士,眼下欠的,只剩扭轉局勢的東風。 駱思存招來忍冬,淡淡問道:“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比潭踔鵂罴埞蛟诘厣?,眼眶一紅,感激道,“公主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今生愿為奴為婢,忠心為主,以報公主大恩?!?/br> 駱思存扶起她,“并非只為你,也為這大梁百姓,這一行,本宮勢必保你無恙?!闭f完一揚手,肅穆道,“且行吧?!?/br> 駱思存看著她漸漸離去的背影,心頭總算松了口氣。 最先上京的那批難民,她雖然收為己用,但也怕有jian細混雜其中,是以還是派了人前去挨個調查,沒曾想這一查,竟查到了一件驚天大事。 原來這忍冬是秦州知府府上的管家之女,早在今年七月,朝廷就已經撥過一次賑災款項,若是災情控制得當,斷不會發生后續那般慘烈之象。 可惜上次賑災,主事之人是二皇子,并不是駱思桓,以致上上下下貪污無數,到秦州知府手上時錢糧已經所剩無幾了,偏生秦州知府為了能夠升遷,又從這賑災款里撥出五千兩銀子打點到了戶部尚書的手里。 如此一來,災情不僅得不到控制,反而惡化得更加嚴重,到八。九月時已然民不聊生。 忍冬的父親,也就是秦州知府府上的管家,看到這人間慘象,好心地勸了知府兩句,望他稍微出點錢糧救助百姓,卻被秦州知府咒罵猜忌,等到情況控制不住時,為了獨善其身,竟不惜殺了管家,以防走漏風聲。 還好管家留有一手,收集了知府賄賂戶部尚書的證據,在管家死后,忍冬收拾其遺物時,發現了這些證據。 忍冬逃離知府府,不惜召集難民一同上京,既為了活命,也為了替父親的慘死討要說法,將這些骯臟交易曝光在朗朗乾坤之下。 戶部尚書如今跟盛初寒狼狽為jian,蛇鼠一窩,只有扳倒了戶部尚書,戶部的掌控權才能轉移到駱思桓手上,而忍冬手上這一紙狀書,便是扳倒戶部尚書最及時的東風。 不過以忍冬一介弱女子的身份去做此事,依舊如同蜉蝣撼大樹,是以駱思存再次聯同了那近千位難民一起跪在皇宮外擊鼓鳴冤,要求懲治貪官污吏。 這樣,乾元帝不想受也得受了。 好消息是在下午時分傳到公主府上的。 在難民們聲淚俱下的控訴之下,乾元帝大發雷霆,當即下令罷免戶部尚書,由駱思桓暫代戶部之事,同時尋覓可造之材盡快上任。 剛聽完消息,駱思存便準備進宮去同駱思桓商議后續之事。 誰知馬車還沒備好,便見對面平北王府來人傳話,說是太子殿下出宮來了,現下正在平北王府。 駱思存心下一驚,還以為是有什么要緊的事,于是連忙過去,然而一見到神色沮喪的駱思桓和幸災樂禍的景無虞,她才發現自己完全想錯了。 她這位好哥哥竟然是被她的好嫂嫂趕、出、來、的! 駱思桓見她來了,連忙拉著她狂吐苦水:“存兒,你同哥哥說說,你們這些女子都是如何想的?明明我已經千遍萬遍地和她說孩子這事兒隨緣就好,她愣是成日為此憂心忡忡,在寢宮里日日拜那送子觀音便罷了,今日用膳時她竟說為我物色了好幾個美人,讓我有空相看相看,看到合適的便給個位份!你看看她這是說的什么話!” 他拎起面前的景泰藍酒壺直接大飲一口,憤憤道:“我早就言明此生只娶她一個,若我做了皇帝,后宮也只得她這一個皇后。千難萬難我們都走過來了,難道還過不了孩子這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