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鐘不念眼眸低垂,低聲道:“謝你……將我從奚將軍那兒帶走?!?/br> 魔教之內似乎沒有道謝的習俗,他這般一說,朱焰倒是有幾分難為情,擺了擺手:“我帶你回來,是為了讓你幫忙干活的,又沒想救你,而且只是從奚將軍處借用你幾日,時候一到,還是會將你送還的,你還是收回這句謝謝,免得到時怨恨我?!?/br> 鐘不念微頓,道:“我不會再回去?!?/br> 朱焰眨了眨眼,吃了一驚:“什么意思?你不回去?不回去要去哪兒?” 鐘不念頷首,順手將那藥瓶從朱焰手里抽出,繼續涂抹到傷口上:“此處既可養傷,又有佳人照顧,我為什么要回去?只要我告訴蝶骨蘭姑娘我想留在這兒,恐怕她不會讓奚將軍帶我走吧?” 朱焰瞪了他半晌,上前拽住他的衣領,作勢要將他拎起來:“你沒有機會再和蝶骨蘭見面了,因為我現在就要將你送回去?!?/br> 鐘不念未做掙扎,反而低聲笑道:“我回到奚將軍那兒,會遇到什么,你心知肚明。但無論他再如何羞辱我,都不敢殺我,只要我活著,總會見到蝶骨蘭,到時我就會告訴她,是你將我趕走的?!?/br> 朱焰怒道:“你敢?!” 鐘不念盯著他道:“我是什么樣子的人,你們魔教之內應該早就傳遍了,你若不信,姑且一試便罷?!?/br> 朱焰氣得深吸了口氣,松開抓住他的手:“我會勸奚將軍不要動你,你現在就走?!?/br> 鐘不念搖頭:“他不會聽你的。不過,我也可以馬上離開,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br> 朱焰道:“什么條件?” 鐘不念道:“將你那馭火術的口訣傳給我?!?/br> 朱焰微微吃驚,看向他道:“你學這個做什么?” 鐘不念道:“這你無需知道?!?/br> 朱焰瞥了他一眼,只覺他不安好心:“你該不會是想放火,趁亂離開圣教吧?實話告訴你,馭火術從難到易,有很多種,要速成只能學其中最簡單的一種。但無論是哪一種,都需要功力來cao控。你如今功力盡失,就算我將口訣傳給你,你也用不了?!?/br> 鐘不念道:“這我明白,沒關系,你告訴我口訣,我即刻便離開,絕不會再打擾你們?!?/br> 朱焰尚在猶豫,忽見窗外飄進來一顆頭,正是嗚嗚咽咽的叫喪鬼。朱焰道:“你怎么來了?” 叫喪鬼嘆道:“我就是個cao勞命,好不容易拔完了一片草,剛休息會兒,蝶骨蘭又讓我來幫他上藥,嗚嗚……” 朱焰的怒火似乎又燃上去一層:“你又沒有手,怎么上藥?!” 叫喪鬼道:“本來她是想要你去的,沒找到你,才讓我來的。我還沒有問你,你怎么會在這兒?” 朱焰咬了咬牙,看向鐘不念,只見他唇角微帶著笑意,絲毫不似一個淪落為奴的人,反而帶了幾分傲氣。朱焰頓了頓,道:“一言為定?!?/br> 叫喪鬼疑惑地看向他:“你們約定了什么事???” 朱焰怒氣沒處撒,抬手一掌,將叫喪鬼的頭如同皮球般從窗口丟了出去。 叫喪鬼:“啊啊啊??!你們都欺負我!” 入夜時分,鐘不念獨自走回了魔教大殿,沿著木梯爬上尚待修繕的那一層,燈火明晃晃地跳動著,在墻壁上勾勒出幾個張牙舞爪的身影。 樓閣里燃起了一盆炭火,奚將軍正和幾名手下魔兵聚在火盆前飲酒嬉笑,談笑聲蓋過了鐘不念的腳步聲,一開始甚至沒有人注意到他回來了。 直到有魔兵無意中回過頭,才發現陰暗的木梯口立著一個人影,乍一看嚇了一跳,連拿著酒碗的手都抖了抖,灑了旁邊的魔兵一身。 他身旁那魔兵沒好氣道:“做什么?見鬼啦?!” 那魔兵伸手指了指木梯:“你們看?!?/br> 奚將軍喝道:“是誰?!” 鐘不念緩緩從陰影中移了出來,朦朧的火光照在他臉上,顯得有幾分柔和。 眾魔兵見是他,紛紛罵道:“這廝居然還敢回來,真是個禍害,剛回來就裝神弄鬼!” 奚將軍卻似并不感到意外,冷眼瞥向他,揶揄道:“你的命倒是硬,替蘭妖種毒草,還沒將你毒死?” 鐘不念默然不語,奚將軍又譏諷道,“你知道回來,可見是受了苦了,怎么樣?與蘭妖那里相比,我待你還算不錯的了?!?/br> 鐘不念低著頭,盯著自己早已破損的靴子,從喉嚨里滾出來幾個字:“我知道了?!?/br> 這句話倒是讓奚將軍頗為意外,自從血溶渡者將鐘不念送來這兒,他為了報兄長被殺的私仇,便百般折辱鐘不念,但這人一身硬骨頭,一句軟話都沒講過,反而常常對他出言不遜。 如今鐘不念站在他面前,低眉順眼,仿佛一頭被拔去獠牙的猛獸,不禁讓他感到有些許快慰。 奚將軍揮了揮手,想要獨自享受這份馴服野獸后的飄飄然,對身旁幾名屬下道:“你們先散了吧?!?/br> 幾名屬下一愣,也知其意,便嘻嘻哈哈地打趣了幾句,一同散去。 炭火之前,只剩下他們兩人。奚將軍泰然而坐,鐘不念垂手靜默。 伴隨著噼啪的火聲,南宮不念有一種感覺,鐘不念的心跳似乎越來越快了。他無比確信,鐘不念就算死,也不會擺出這副服從的姿態,他一定在醞釀著什么計劃。 半晌之后,奚將軍低沉的笑聲回蕩在樓閣里,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道:“你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