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走出五六里路,兩人雙雙停住腳步,柳郎從后面追上他們,遲疑道:“南宮教主,找到阿幸了嗎?” 南宮不念沒有答話,感受著空氣中忽然傳來的那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撥開一片密林,朝這氣息濃重處尋去。一路分枝踏葉,視野逐漸熟悉了那雜草樹木的黃綠之景,眼前卻驀地出現了一片血紅色,即使是在意料之中,也難免使人驚心不已。 因為在他們面前的景象,實在是太過殘忍了。 遍地的血rou碎片仿佛一朵朵綻放的紅色花蕊,化作赤色雪花飄落覆地,簡直令人作嘔,柳郎已經忍不住開始扶著一棵樹干嘔吐起來。 南宮不念看著這宛如地獄一般的場景,視線鎖定在遠處一團模模糊糊的血影上,他連忙加快腳步,忍著幾欲作嘔的沖動,朝那團影子走了過去。 走近一看,他全身迅速激起了一層汗毛,惡寒不止。那并不是一團血影,準確地來說,應該是兩團,而其中的一個,已經變得支離破碎,頭蓋骨被人掀開,手腳也沒有了,只剩下巴連著半具軀干,而這半具軀干上的血rou也如同被人用刀剜去,唯有骨骼余下了。 南宮不念定了定神,忍著驚駭之情,仔細去看這人,只見他下巴上生著半白的胡須,顯然年紀不輕,心中便有了推斷。再去看那另一人,這人被壓在那半具軀體之下,雖然全身也如同一個血葫蘆般,與那支離破碎的人相比,卻是好上許多了,至少他還沒有變作一具骨頭架子。 這人似乎還有氣息,那張布滿鮮血的臉上,睚眥欲裂,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嘴巴幅度極小地一張一合,含糊不清地吐著音節,而他的雙眸也開始涌出大顆大顆的淚珠。 南宮不念蹲在他身旁,低頭湊近他,聽到了那微弱的聲音:“爹……爹……” 這聲音細如蚊蚋,眼看他仿佛隨時要斷氣,南宮不念將一股真氣匯集在右手掌心,按在他頭頂,隨著這股真氣進入體內,他的呼吸聲也平穩了許多,雙目逐漸變得清明,兩道淚痕順著臉頰流淌而下,沖刷掉了他臉上的血污。 看著那人逐漸清晰的面容,南宮不念不禁皺了皺眉,忽聽耳邊一個聲音道:“他……他是……阿幸?!” 柳郎不知何時走近了這里,錯愕地看著地上躺著的奄奄一息的人,辨認出這人便是萬幸,他登時跪在地上,搖晃著萬幸的雙肩,焦急道:“阿幸!你這是怎么了?!”又轉向南宮不念和白千雪,“南宮教主,白少俠,求求你們,快救救阿幸!” 南宮不念再度輸入一股真氣,收回了手,萬公子清醒過來,胸部一陣劇烈的起伏,柳郎以為他呼吸困難,連忙想將那半截尸骨從他身上抬下去,可萬公子卻雙手死死攥著那具尸骨,不允許旁人移動,柳郎疑惑地道:“阿幸?” 萬公子喃喃地道:“對不起……” 說完這句,眼里再度流淌下熱淚,柳郎更為不解:“阿幸,你是在對這個人說對不起嗎?他是誰???你為什么要抓著一具尸體不放?” 萬公子默然地流著淚,沒有回答。南宮不念嘆了口氣:“是萬老爺?!?/br> 柳郎大驚道:“什么?這……怎么可能?!萬老爺不是失蹤了嗎?誰會用如此殘忍的方式殺他?” 南宮不念剛要回答,忽見兩道身影急匆匆地奔了過來,正是苦量禪師和邱寒。見到他們,都停住腳步,邱寒略點了點頭,白千雪問道:“看到兇手是何人了嗎?” 邱寒皺著眉,怒意隱隱浮現,咬著牙道:“我們追到這里時,只看見了這兩人,連兇手的影子都沒見到!附近也都找遍了,沒有!” 南宮不念道:“萬公子去祠堂做什么?” 邱寒視線一瞥,朝萬公子走了幾步,彎下腰,從他身旁拾起了一塊血紅色的東西,拋向南宮不念,道:“他是去取這個的?!?/br> 南宮不念抬手一接,低頭看去,卻是輕輕吸了口氣。他手中之物,乃是半塊被血染紅的木牌,上面依稀可以看出“蘇良夢”三字。他本以為萬公子寧可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也要在逃跑之前去一趟祠堂,或許是因為醉雪刀藏在那里,卻沒料到,他去祠堂,只是想帶走母親的靈位拜祭。 將萬公子帶回萬府,請郎中醫治后,眾人才知道,他的右腿傷得最重,這條腿本就有殘疾,全部的骨頭都重新碎裂開,好像是被人打斷了。除此之外的內傷,經過南宮不念輸送真氣,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一天之后,萬公子坐著輪椅,帶眾人進入了萬府的后花園,到一片假山石前,他遣走了推輪椅的仆人,雙手拄著拐杖,艱難地在假山石的縫隙間穿梭,這片假山石彎彎繞繞,眾人雖跟隨在他身后,也看不清他是扣動了哪塊石頭,如何運轉機關,忽然之間,兩塊山石便轟隆隆響起,朝兩旁分開,露出中間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來。 洞口下面鋪著高約丈余的石階,沿石階而下,便可見一扇厚重的鐵門,萬公子掏出一把圖案繁復的鑰匙,插入鎖孔中。 隨著鐵門徐徐開啟,門內散發出一陣炫目的光芒,眾人不禁都半瞇了眼睛,等那門完全開啟時,都被面前的景象驚到了——那是一間奢華綺麗的藏寶閣,種種奇珍異寶遍布其中,許多晶瑩的玉石發出柔美的光芒,又有許多金飾在這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金光,琺瑯、琉璃、貓眼石、兵刃……等等皆是互相映襯,五顏六色的光混雜在一處,使得這間藏寶閣如夢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