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走啦!”南溪說:“教練上個月就說他要走。你不記得嗎?” 哦,她記起來了,教練的確有這樣說過。他早就有所計劃,而且還找了個新教練來代他的課。 “他去哪里?”唐蜜問,“真的是去南極嗎?” “不知道哦?!蹦舷?,“少寧說教練是單身,他很自由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真好?!?/br> 可是唐蜜忽然想起那天在cao場的石凳上,教練說他寂寞。一個人那么寂寞,為什么還要一個人走那么遠呢? 下課時間,她走在擁擠的校道上,路上有深淺的落花,被路人踐踏。 只有在上課下課的時候,校道上才會這么熱鬧,遠遠看著,是一疊一疊的人群背影。 她想,大家也都會寂寞嗎?一定也是寂寞的。 有些時候我們看起來熱熱鬧鬧的,但是你永遠都清楚,我們不過是孤獨的一個人。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與我們一樣的思想與靈魂。我們赤條條的一個人來到這里,最后也是孤單的面對生活。 沒有人會陪著你做決定,只有你自己能為自己做決定。 沒有人能完全理解你,你也無法把自己的心思徹底暴露給別人看,很多內心的問題是注定無法解決的,甚至找不到源頭。 她想她像從前一樣的孤獨,也許她以后也會一直孤獨。 身后有腳步聲。 白少寧追上來問她:“老師,我在后面喊了你很久?!?/br> “是嗎。我都沒聽到?!?/br> 白少寧笑笑,“老師今天心不在焉的?!?/br> “哪里?” “你還不知道嗎?”白少寧說:“那我可直說了,你今天都忘記叫我們交作業了!那群飯桶都在底下竊喜呢。哈哈!” 白少寧哈哈笑,他笑起來很爽朗,很年輕,讓人覺得一切都有希望。 唐蜜最近常常想不明白,為什么有些人總可以笑得那么開心,就和白少寧一樣,今天她感覺自己或許找到了答案,或許是因為他從沒有被徹底傷過心。她希望他永遠笑得像今日一樣。 “啊,對?!碧泼劢K于記起來,自己上星期給同學們布置過作業了。 好像是一條思考題,當時她布置得興致盎然的,而且還羅列過一整張的筆記,看樣子是要干一票大的??墒寝D眼她竟給它忘了。 “老師,為什么一個假期回來你又變得不一樣了呢?”白少寧是百思不得其解。 天氣很熱,他路過一個賣汽水的小賣部,拿錢買了一瓶礦泉水,一瓶檸檬水。問唐蜜:“要哪一瓶?” 唐蜜沒有拿,低著頭繼續走路。他喝口水,跟在她身旁。 “那是變好了還是不好了?”唐蜜問。 “我可以說實話嗎?哈哈?!卑咨賹帞Q開了檸檬水給唐蜜。 唐蜜還是不喝。 “變不好了…其實也沒什么?!卑咨賹幒呛切?,他永遠不會在她面前說假話?!疤评蠋?,我只是希望你開心?!彼哑可w擰緊了把檸檬水再遞給她。 “我不喝檸檬水?!彼c他始終保持距離。 白少寧笑著把汽水收了起來。心想,老師為了與他劃開界限,連瓶水都不放過??墒撬虼嗽桨l喜歡唐老師了! “老師,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解不開的難題,但我永遠支持你,你也許只是把我當成了學生,但我把你當成了老師,朋友,伙伴,同學,美好的回憶?!?/br> “謝謝你?!?/br> “希望你快點找到你的難題的答案?!卑咨賹幷f,“就好像我上個星期,也找到了你留下的問題的答案,回去后,我安靜的思考,聽聽音樂,找找資料,發現問題也不難,今天我已經有答案了?!?/br> “那很好啊?!碧泼坌?,“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難題都能通過找資料,聽音樂就得出答案??傆幸惶炷銜靼?,能夠花費精力時間就找到答案的問題,都不是什么難題?!?/br> 到宿舍樓了,唐蜜和他揮揮手再見。 白少寧和她說:“老師,下次上課請叫我起來回答問題?!?/br> “好的?!碧泼壅f。 她走到樓下的芭蕉樹下站好了,望著二樓窗戶的方向——她想,她有什么難題呢? 她的難題看起來不難,但也不簡單。始終沒準確答案,也許很多問題是不需要答案的,只需要一個時機來打破。 可她只有自己孤身一個人,沒有人會支持她。她沒把握自己能贏,難道要同歸于盡? 晚上,唐蜜在窗前看未完的小說,聞到了空氣里飄來的晚香玉的香味,奇怪,這里附近都沒有人種植這種植物,怎么最近她一到夜里就會聞到晚香玉的香氣。 她伏在桌子上,耳朵又好像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有人練習唱音階的聲音:啊啊啊啊,噢噢噢噢,伊伊伊伊…… 她突然想起那時年少,大約是上小學一年級,一大堆同學擠在小小的音樂教室,講臺上一座殘破的舊鋼琴,大家站起身練習爬音階。那是音樂課堂上最枯燥的時光。恨不得一下子按快進鍵,最好是直接delete鍵??墒墙袢障肫饋韰s又懷念。 那時候的日子真是枯燥,可也回不去。想想還是那時最好,雖然學得很枯燥,但是你的同伴那么多。一起呀呀學唱,注定不會寂寞。 第55章 191 新周一上課, 唐蜜提問同學們上次遺留的問題是否都已找到答案。 “針對社會虐童案件越來越多的前提, 如何走在時代的前列,尋找這個現象的真正解決辦法或是提出建議?” 方加成少年老成嘆氣說:“老師, 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哎。人要學會忘記才能向前走??!”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向前走呢?”唐蜜說:“我只是忘不了你…的作業還沒有交呀?!?/br> 方加成呼出一口氣說:“嚇死我了,剛才聽前半句, 我以為老師是想和我表白。呼呼,緊臟!” “要臉嗎!”白少寧瞥了他一眼。 “要臉干什么?”方加成說, “老師你最近真皮, 人家可是會害羞的哦!” “呵?!卑咨賹幗o了他一個字。 唐蜜笑笑,抬頭問底下的同學們:“誰來回答呢?有期末加分的哦!” 舉手的人寥寥無幾。 白少寧舉手,第一個站起來回答問題,他早已把自己所想的解決方案, 列成了一張白紙, 照著紙上的索引說出答案。 “針對社會虐童現象越來越多的問題,我經過認真思考后, 認為可嘗試以下幾個解決途徑。 1.目前我國關于兒童虐待的法規過于凌亂, 很難徹底根治虐童現象。我支持在刑法中增設“虐童罪”, 以刑罰方式嚴厲懲戒施暴者。2.由于兒童年級較小, 不會自訴, 因此我認為應該從法律上強制性規定,兒童虐待防治報告義務。許多時候,人們往往抱著“別人家的事不要干涉”的心態去處理,結果導致幼小兒童遭遇虐待悲劇后, 無法得到及時制止。這個時候建立兒童虐待“強制報告制度”,是非常有必要的。3.許多虐童案件往往發生在幼教園里,從不久前的x程虐童事件引申,我認為應當加強對幼教園的規范從業整頓?!?/br> 大家屏息凝神聽白少寧的解決方案,唐蜜表示贊同的點頭。 “還有同學想要發表意見嗎?”唐蜜問。 “有的?!蹦湘谜酒饋碚f,“我也有建議,法律永遠比現實案件滯后,我想,這個時候,社會兒童希望救助團體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我認為應該大力發展這一類的民間兒童救助團體,并給與資金支持?!?/br> “不是人人都有能力去做慈善?!狈郊映晒室馀c她唱反調。 “那就讓有能力的人去干?!?/br> “就算有人真的愿意干,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需要幫助的群體,別人不去支援鄉村兒童,為什么要來支援你這個?一般被虐待兒童都不好幫助,幫了還容易被反咬一口?!?/br> 唐蜜說:“你能舉一個例子嗎?” 方加成嘆氣說:“我姐吧,以前熱心公益就喜歡去婦聯做做志愿者,起初幫幾個遭遇家庭暴力的兒童,一回家就興致勃勃,后來調解后孩子又被放回家里,結果是繼續慘遭虐待毒打,過幾日又被送到婦聯調解,如此反復幾次,她的身心俱疲,日日在家以淚洗臉,終究明白有些事情是她此生都無法做到的,于是她辭職了回到家里,此后十年她再也不做公益。最多就去幫忙掃馬路。我問她為什么,她說反正努力了也幫不了這些小孩,眼不見為凈,就不必再煩惱了?!?/br> 唐蜜非常有感觸。說:“但這也只是一種逃避的方式而已??床灰姴淮砭筒辉侔l生,據報道,世界上每十秒就有一個孩子遭受虐待?!?/br> 方加成聳聳肩:“那也沒有辦法,與我無關。沒有法律義務規定我們必須去幫助一個被虐待的兒童,這本就不是我們應該去承擔的責任?!?/br> 唐蜜想,他這樣的結論也沒有錯,但又總覺得不應該只是這樣子。 * 唐蜜沒有再去練習跆拳道了,她不習慣新老師的教學風格。 以前的教練雖說嚴格,但是他講得每一個技巧方法,包括教學期間硬插的雞湯都深得她心。 現在換了新的老師,更優秀更年輕,可不知為什么,她卻總是會走神。干脆就不去練了。 唐蜜總覺得教練或許還沒走,上次他說要去南極,已經去了嗎? 她不知不覺走到校園的石凳上坐著,以前她并不知道,這里原來竟有一顆夜來香樹,上面結著白黃色的花蕾,一陣風吹來就有香味漂浮在空氣里,可她以前也常常坐在這里,竟然都沒有發現。 她始終沒有等到教練再來。 看來,緣分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偏要遇見一個人的時候是注定無法遇見的。 站起來正要回宿舍,倒是遇見了另一個人。有個漂亮的美少女從前方走來,正是教肚皮舞的小老師,葉子雪。 真沒想到學校這么大,還能在這里偶遇她??梢娙伺c人的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唐蜜站定了等著她。許久不見她還是那么苗條。 葉子雪穿著短衫熱褲朝她迎面奔來,站定了氣喘吁吁與她說:“唐老師,我遠遠看著就覺得是你!怎么樣,最近還練肚皮舞嗎?”葉子雪說話不帶停頓的習慣沒有改變,瞧著唐蜜不開口,她瞠目的問:“天啊,你該不會把我忘了吧?我是小雪??!” 唐蜜不由地笑了,“記得記得,你是小雪老師?!?/br> 葉子雪這才松一口氣。 她們相約去學校的飯堂里吃飯。葉子雪說要介紹一個人給她認識。 唐蜜心想拒絕,正醞釀怎么開口,那人已經站在眼前了。 葉子雪笑嘻嘻介紹:“老師,這是我師兄黎希明,他應聘鋒銳益智玩具公司的設計職位,目前已經面到最后一輪啦!” 葉子雪朝他使了個眼色:“快叫老板娘啊?!?/br> 唐蜜深吸一口氣。 “老板娘你好?!蹦悄猩χ书_口,“我叫黎希明。名字很好記的?!?/br> 那言下之意是要讓她記住他的名字了? 唐蜜笑著點頭說:“好,好?!?/br> 葉子雪這才讓她的師兄走開了。 “怎么樣?”葉子雪問。 “很好,一表人才?!碧泼坌?,“前途一片光明?!边@是徐鋒會鐘意的漂亮人才,除了可以做技術,還可以接凌藝鳴的班。 葉子雪滿意的笑笑?!澳蔷秃??!辈⒔吡τ握f唐蜜,“老師,這是最后一輪面試了,你可得幫幫他哦。不過他可不是我男朋友啊,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