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首輔賈赦_第84章
不過回想回想還在幾年前,賈赦帶著賈珍耀武揚威,雄赳赳氣昂昂的恍若小雄雞,見誰啄誰,現在卻似驚弓之鳥,小心翼翼的,俞寺卿感覺自己嘴角抽抽的更厲害了。 成熟與不成熟,有時候就差個爹。 寒暄幾句過后,獄卒大夫看過傷,又友情贈送了大理寺秘不外傳的秘藥,賈赦直接坐進馬車,準備回家。 車內,賈珍這火氣憋不下去,徹底爆發:“赦叔,那史家老虔婆除了靠輩分,還什么能耐的?那保齡侯還有膽打你?叔祖父都沒打過你,最多只是嚇你而已呢!我就點了寧府護衛,去砸了史家?!?/br> “珍兒……” “我知道,他是你外家,可他又不是我賈珍外家,就算老子外家如何,我要砸就砸!”賈珍很光棍:“我又不想著做官,不在意仕途的?!?/br> 論歲數,他是本朝最年輕進入乾清宮大殿的人,至今無人突破。說句大膽的話,他比泰興帝進入大殿還早呢?;噬鲜臍q繼位進殿,他十二繼承爵位。 你想想,再別人十二歲的時候,一覺睡到天大亮,他每逢朝會就要早起,請假都不成,隔壁叔祖父會親自來被窩里揪人。 雖有他叔祖父鎮著,也沒人拿他這個小爵爺打盹補眠說事。 可還是很有陰影的。 他四書都還沒學,就開始見證著朝堂血雨腥風,罵人不帶臟字的,而且時不時還有賈家政敵借著他找茬,打瞌睡都被嚇醒過來,便完全“厭學”了,否則以他的出生,外加他叔祖父的能耐,他之前拿個實職肥缺很容易的。 故而,他賈珍喜歡權勢,但不喜歡自己奮斗,最愛狐假虎威。不過也因此他大概是全天下最好的族長了,巴不得賈家子嗣全部成器成器再成器。 現在不說他跟賈赦之間的情誼,光是作為族長,眼看著賈氏宗族內最成器的一根苗被人打臉責罵,他也受不了。 況且這事完完全全他叔是受害者! 氣!炸!了! “珍兒,”賈赦深呼吸一口氣,面色難得正經了一分,忍著腮幫子疼,提高了音調,將自家大侄子理智拉回來:“你會因為敬哥押著你鍛煉而討厭他嗎?” “什么?” 賈赦又重復了一遍:“你爹無視你瀟灑日子,押著你鍛煉,還放狗咬你,你恨他嗎?” “我爹說你建議的?!辟Z珍聞言,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他還說你會把責任推他頭上?!?/br> 賈赦:“………………” 看著一臉崩潰的賈赦,賈珍忙不迭道:“不過他后來說過他干的,讓你背鍋不好。但這跟這件事完全沒有可比性??!我爹收拾我,不過只是想讓我鍛煉身體,出門打架都有氣勢點?!?/br> “我……”賈赦喝口水,緩緩嘭嘭跳的小心臟,他敬哥可真親哥,嚇死他了! 緩過神后,賈赦鼓著腮幫子,緩慢而鄭重的說來他的想法:“很多時候屁股決定腦袋……” 像他身為兒子可以給自家親娘下藥讓其中風(當然,這個例子就掠過去了),賈赦在心理默默道:“那是因為親娘徹底損了他的利益?!?/br> 王家之所以會出手要他的命,是因為他的妹夫是賈代善的嫡次子。當賈代善的嫡長子亡故,嫡長孫又年幼,賈政可以理所當然的先代替賈璉接手賈家。哪怕爵位一時未到手,可是榮國府的錢財卻是無人可以干涉賈政取用。哪怕之前他已經明明白白說過他爹賈代善壓根沒什么人脈資源,但光是所謂的“余威”兩個字,便讓王子騰有了爭奪之心。 王子騰是王家次子,但是他很成器,靠著自己得了官,他想要王家更進一步。上輩子他做到了,哪怕最后失敗了,但起碼風光過一段時間,可這輩子他一步錯,然后步步錯。 泰興帝是少年繼位的霸主,他如今執政多年,完全不像那撿漏忽然被扶持起來的九皇子,他的帝位很穩。在他面前玩“挾功”以退為進,完全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當然,他那點功勞在泰興帝面前還不算能耐,現如今武將雖說不多,可也是平穩發展的。不像上輩子,攪合進奪嫡之爭中,亂成一鍋。 史家老太太也想要他的命,因為對她來說賈赦和賈政誰是家主沒什么區別,若是她女兒偏愛的賈政,沒準她更好說話一些。當然,老太太還自覺自己頗為慈和,在決心動手實行計劃前,她是想著給大外孫子找繼室的。她要賈家家主聽她的話,是為了史家。想要賈代善所謂的“人脈資源”幫助她的兒子,她的孫子。 而保齡侯這一巴掌,是自動打斷了史賈兩家的姻親關系,是將世人口中的“不孝”“薄情寡義”轉到了自家身上。 說到保齡侯,賈赦嘆口氣:“我雖然懂是懂,知曉舅舅是為我好,可……可終究無法接受,但卻又不得不接受這份好意。他是史家的家主,他母親想殺我,想要挖賈家的利益是為了他,為了史家?,F如今這世道講究個“孝”,他無法當面給我道歉,因為這樣就是說他的親娘做錯了,到時候輿論如何攻訐。他替我考慮,也要替自家子嗣考慮?!?/br> “…………叔?”賈珍忍著伸手去摸摸賈赦額頭,看看人是不是被扇昏頭了,現在還沒回過神來。 “你替考慮,我倒是懂,意思是那些窮酸衛道士們,不用砸錢就會去罵保齡侯給自己刷名聲,對吧?”賈珍道:“那既然如此,保齡侯名聲肯定壞了,他兒子名氣能好不成?” 賈赦聞言,眸光微垂:“等過幾年,事情褪下去了,史家子弟立個軍功,不就好了?他拿自己的名聲給他孩子鋪路,就那什么歹竹出好筍?文藝點,叫出淤泥而不染?!?/br> 賈珍想了想,不可置信的看向賈赦,驚呆了:“叔,你……你咋……感覺你一下子怎么就那么睿智起來了?居然連幾年后都想到了?” 賈赦努力的想擺出一副神機妙算的樣子,但嘴角怎么也擠不出嘚瑟的笑意來,眼淚也不受控制的落下:“我舅舅打我,他居然打我臉?!?/br> 那個會抱著他舉高高的舅舅,那個會哄著他,跟他耐心說“父母之愛,為之深遠”讓他不跟老爹鬧脾氣的舅舅,那個…… “叔,你……”賈珍惶惶然,忙不迭給人遞手絹:“別哭別哭,眼淚流到藥膏上要疼的?!?/br> “哧……”賈赦擦眼淚,憋著氣,沉聲:“不管輿論如何,珍兒,咱們不去管?!?/br> “那不是成縮頭烏龜嗎?”賈珍依舊氣著。他叔這中心意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出發點,而保齡侯身為史家家主和史家老太太兒子,這巴掌扇的已經損了一部分史家利益。理解歸理解,但問題是關他賈家屁事???他賈家這委屈朝那發???完完全全屎盆子從天降。 “那……” 擰眉想了想,賈赦道:“那去砸個門就好了,別留下太多看得見的話柄?!?/br> 頓了頓,賈赦憤憤著:“咱得用最惡意的思想來提防著,免得幾年后人家玩負荊請罪,到時候世人又會覺得史家慘兮兮了?!?/br> 賈珍:“厲害了我的叔叔!感覺您老一讀書就厲害起來了?!?/br> “那是,吃了多少堅果豆腐腦補著?!?/br> “嗯嗯嗯?!辟Z珍順著哄著,心理琢磨著要不再故技重施,把三個孩子派出去得了,就算日后真史家跟他赦叔說的那般負荊請罪刷名聲,也沒事。反正千言萬語一句話“他還是個孩子?!?/br> 一路思量到了神威將軍府,先前請來的太醫早就到了,又替賈赦看了一番。賈珍又再三問了一遍,確定保養得好,恢復極快后,送走太醫,悄聲問:“赦叔,剛才忘記問了,你不進宮?直接抱著皇上大腿哭一通?!?/br> “他又不是我親爹,哪能天天去告狀?”賈赦左右看了一圈,悄聲:“再說了,剛才給你說過了,立場決定言行。他還是皇帝,是千千萬萬子民的皇帝,他也是保齡侯的君上。這件事他已經最大范圍內的幫著我了,我本來以為連王子騰都不會動的。畢竟他好像是被重點培養的接班人?!?/br> “……叔,你在哪里買的堅果?”這口吻都跟他叔祖父差不多了。 “夢里?!?/br> ====== 半個時辰后,乾清宮 泰興帝恨不得把密探的信箋糊道霍玨臉上:“看看恩侯這份豁達和體貼,拿鏡子看看你自己,多大歲數了,朕不攔著你,你還去殺了保齡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