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首輔賈赦_第8章
漸漸的耳邊似乎就只剩下恭維,一聲聲明君一句句霸主,感覺四海升平,河清海晏了,一回頭發覺不經意間自己老了,已經有了一根白發。而他的子嗣們呢,尤其是太子,那般年輕力強,那般精神奕奕,那般經天緯地。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他害怕了起來,漸漸朝堂就亂了,分出了皇帝的人,東宮的人,皇子的人,開始的黨、爭。 泰興帝眼眸緩緩一閉。哪怕這個理他隱隱的有些早已知曉了,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F在東宮病魔纏身,剩余六子中,也只有經過爭奪,他才能定下人選。 掠過了對朝政對未來繼承人的思索抉擇,泰興帝睜開眼,帶著銳利之色看了眼賈赦,心中暗嘆了一句:“這賈赦頑石倒是假,雕琢一分倒能成璞玉?!?/br> 因為殿內長時間的靜默,正暗自焦急帝王心思的賈赦偷偷掀起眼皮瞄了眼泰興帝。這話倒不是他往自己臉上添彩,而是大概腦子哭抽了,一聽人提及,便想也沒想的說出來了。當官從老百姓衣食住行開始,還是他昔年祖父帶著他走街串巷玩耍的時候提及的,只不過隨著他爹愈發能耐,他祖父也就不提了,只說他生得好,可以守成的小爵爺,富貴閑人便可以了。 當年,他還真以為夸他長得好看呢! 兩人目光正好在半空中相碰。 賈赦當即垂首。 泰興帝目光定定的看眼賈璞玉,后幸嘆自己幸虧沒把話說出口,否則忒打臉了。但不管怎么說這傻孩子終究實誠。 覺得賈赦實誠,泰興帝自然也怕這個人受了委屈,好生安撫了幾句,見戴權使眼色小聲提醒“瓊林宴”,才回過了神,看眼賈赦身上還穿著的貢士袍,笑著鼓勵道:“別耷拉腦袋了,先參加瓊林宴。這好歹是你考上來的,一生一次?!?/br> “可太太病了,我……” “天地君親師!”泰興帝理所當然的開口:“朕親口叫你參加了,誰還敢說句不對?都是個大男人了,別再把自己當小孩子,局限小情小愛,記著眼睛放長遠點。像這種什么心靈受傷了,朕都沒聽哪個人提過?!?/br> 賈赦聞言,像是為先前的事情羞愧,面色紅彤彤的,但嘴巴一張,卻是拍著馬屁,無恥的讓戴權都差點拂塵落地。 “因為那個時候,我覺得全天下沒人要我疼我了,”賈赦道:“我就想著我爹的話,來投奔皇帝叔叔您了。這民間,世交子侄過不下去了投奔親友也是常見的。只是您這友人稍微官大了點??晌业蛐【徒o您當伴讀,據說我祖母也抱過您奶過您呢,不論官場情誼,我們交情也老鐵了?!?/br> 泰興帝笑了笑,但眼底的笑意卻沒有達到底,狀似無意的提及:“你怎么不說你爹還因朕而亡呢?當年可有不少人因此不斷上奏陳請說朕給你的爵實在太低,寒人心啊?!彼耐醢斯雍諢o比,文臣武將也多有求情,賈代善這人脈夠廣的。 落后一步的戴權這會徹底拂塵要掉地了,也虧得多年素養在,緊緊抱住,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而前頭賈赦似乎沒聽出泰興帝話里的冷意,一開口語氣里是遮掩不去的得意和尊敬:“我爹什么人??!論私,您是他朋友,是兄弟,插兩刀都不喊一聲的。他那性子這這樣啊,肝膽相照,兩肋插刀!論公,您是皇上,他是京城節度使,您沒追究他瀆職失察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再說了,您當年國庫私庫的賜下多少保命藥材了。這一碼歸一碼??!按著律法爵位繼承,我就那么點能耐,這還是靠爹靠祖父蔭庇呢!當然,也靠我爹生我早,是老大,否則都享受不到?!?/br> 賈赦挺挺胸膛:“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比起爵位,我爹肯定更高興有個進士兒子,哈哈哈!” 聞言,泰興帝眉眼間帶著笑意,拍拍賈赦,憂心忡忡問道:“三甲如夫人,聽過沒有?” “……我本來想靠臉考探花的?!币宦犔┡d帝這親昵無比,恍若鄰家大叔的話語,賈赦斂住心里上翹的小尾巴,哀怨的看眼泰興帝:“您都接了我卷子了,那禮部也……也太公正無私,都不給開個后門?!?/br> 泰興帝徹底樂了,“就是,禮部這幫人太壞了!看恩侯這臉長得多有探花相!” “就是??!不過我當不成探花,皇帝叔叔我還有兒子呢現在七歲,侄孫五歲了,再過十來年,就算蠢點,二十來年就差不多可以考探花!”賈赦正兒八經道:“皇帝叔叔,您到時候記得啊,要是名次不像我這么差的,前十的,正著數前十的,保準他們名至實歸的探花相貌。不信的話,我什么時候帶來給您看看,特好看。走街上怕拐子拐走呢?!?/br> “好好好!”泰興帝應得極為痛快。這話就像在恭維他長命百歲的,聽得格外舒坦。 第7章 與岳家恩怨 雖然泰興帝沒說,但是隨著皇帝赴宴,賈赦覺得自己日后會沒有同窗好友的,曾有詩描寫瓊林宴盛況:“奉詔新彈入仕冠,重來軒陛望天顏?!?/br> 顧名思義,這宴會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讓新科進士在皇帝面前露臉。 “喲喲,你還能拽詩文了?”泰興帝聞言,笑著調侃了兩句,倒是頷首許了賈赦之請。 哪怕現在相對晚了點,沒禮部帶人進殿。但世家子弟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賈赦可隨他祖父和爹蹭過不少宮宴。這入宮規矩都是會的,宴會地點—百花苑也是熟的。再者說了,戴權這般乖覺的,察言觀色本領俱佳,當即派了個內監引著賈赦前去了。 賈赦早已換了套衣裳,也讓宮女敷了下臉,化了個淡妝。賈赦這臉皮厚的還秉承“不否認就默許”的原則,留下自己的家產后,從皇帝手中先順來了一只騾子黛。 懷揣著千金難求的騾子黛,暗自嘚瑟買賣不虧的賈赦待到了宴會之地,迎著新科同僚和所有朝臣投射過來的視線,坦坦蕩蕩笑臉相迎,驕傲的往最后一列最后一桌,簡言之最旮旯角落里,一坐。 以往都是最默默無聲的一個位置,但現如今因為有賈赦的異類,周邊的幾個新科進士都快因各色打量的視線而不敢動彈,導致全身僵硬??善@個罪魁禍首還跟沒事人一樣,舉著酒杯笑瞇瞇的跟他們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賈赦,字恩侯,祖籍金陵,我們交個朋友吧。 周邊的同進士們:“…………”誰想跟你做朋友了! 其他人:“…………” 向來埋汰戶部,嫌戶部尚書鐵公雞一毛不拔的朝臣們如今是逮著機會打趣賈赦他岳父幾句。哪怕賈赦會續娶,可也改變不了賈赦原配他爹這名號。 “恭喜張大人,賀喜張大人??!令婿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李大人此言差矣,恩侯本就是天之驕子,時時刻刻引人注目!” “要我說,還是張大人最有福分了。想當年,誰都沒想到??!” “…………” 賈赦原配他爹戶部尚書張青山面無表情的應和了同僚幾句。十年前,他送女進京,本想在京城替人找個好婆家罷了,豈料被家眷先斬后奏送入宮中選秀。但他卻也無力悔改,因為岳家強勢。 他自己雖然是靠著科舉入仕,但卻是得益榜下抓婿,成為當時首輔吳閣老的孫女婿,而逐步青云。雖然隨著吳閣老的致仕,吳家漸漸落敗,但終究樹大根深。當年,吳家謀取太子側妃而去,因自家無適齡女兒,便謀算上了他家大姐蕓娘。 還因為自己奈何不過家中老母親。他家老母親終究有些農村老太太思想,想著皇家威權,想著一個丫頭片子能入皇家便是天大福分,老張家祖墳冒了青煙,自然是歡喜同意了,還對他一哭二鬧三上吊。 可誰也沒有想到,選秀到最后終選之際,泰興帝會神來一筆,將蕓娘指配給了賈赦—京城有名的紈绔子弟。兩家希冀竹籃打水一場空。 哪怕這些年過去了,他依舊不知該如何面對賈赦這女婿。因為會由他想到蕓娘,想到那時自己追根究底會同意的緣由—為了權勢。 腦海浮想往事種種,張青山面色愈發沉了一分。見狀,原本調侃的朝臣倒是訕訕住了嘴。哪怕是與人有仇,但瓊林宴會上鬧畢竟不好,而且他們也不乏有消息來源,賈赦剛去找泰興帝,手里抱著個匣子,兩人暖閣密談了快一個多時辰。 泰興帝這態度…… 正思忖著,便聽見內監尖細的聲音揚起:“皇上駕到!” 宴會上所有人跪迎。 泰興帝聽著耳畔的萬歲音,免禮過后,感覺自己一眼就瞅到了最后一排站立的賈赦,絕色容顏,傲然屹立,紅衣似火,熠熠發光。這模樣這通身氣派,被周圍那些拘泥僵硬的進士們襯托的愈發氣度從容,還沒點傻氣。 嗯,這娃要是不開口,倒也人模狗樣的,堪得探花一詞。 目光掠過站在最前頭的探花郎,泰興帝忍不住暗嘆一聲:朕還是看得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