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被濁氣侵蝕之后的秦牽么？

    奚天元臉上的紅暈逐漸褪去，眼神變得暗淡。他望著秦牽變得陌生的眼神，胸口處不可抑制地產生了一種酸脹的感覺。他伸出手摟住秦牽的脖子，另一只手環住秦牽寬廣的背部，用力抱緊。聲音微顫：“沒什么，你受了重傷，先調息休息一下?！?/br>
    原本瞇著眼的秦牽聞言，血紅色雙眸猛地睜開。他迅速起身坐到一邊，臉上帶著nongnong的不悅：“你在胡說什么，本尊現在好得很?！?/br>
    奚天元坐起身，平靜道：“你被鬼王重傷，是我親眼所見，怎么可能無礙……”

    “住口！”仿佛被觸動了某根神經，秦牽的眸中黑氣隱現，他緊緊拽住奚天元的衣領，語調森然，“本尊的身體本尊比任何人都清楚，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br>
    他冷哼一聲，跳下了屋頂。

    奚天元身體僵硬地坐在屋頂上，垂首不語。而在一旁目睹了一切，被秦牽施法定住的小蛋在秦牽走后，總算可以活動加開口說話了。它揮舞著小翅膀，驚魂未定地撲到奚天元的懷中，小小的一團直發抖。

    “娘親，發生什么事了？爹爹怎么變成了這幅模樣，他的眼睛怎么變成紅色了？”小蛋雖然不懂人情世故，但也正是因為心思純凈，所以對秦牽的變化格外敏感。它從未見過秦牽如此兇狠、殘暴的一面。這樣的秦牽，讓它打心眼里感到恐懼。

    奚天元眸光晦暗地看了小蛋一眼：“別怕，你爹……他不過是受了點傷，等他傷好了就會恢復原樣?！?/br>
    “原來是這樣啊，嚇死我了?！毙▲P凰松了口氣，小身子軟趴趴地窩在奚天元半敞的衣襟里，“剛剛爹爹的樣子太嚇人了，我還以為爹爹要殺了娘親呢！”

    奚天元的神色有些恍惚：“是么？你一定是看錯了?！?/br>
    秦牽重傷，被濁氣侵蝕后性情大變的事故只發生過兩次。第一次是在千年前，他和冥王、曦澤神君三人聯手將秦牽打入輪回的時候，第二次便是這次。上一次，秦牽得以恢復過來是因為他們三人趁著秦牽尚未完全爆發前，便將他給強行封印投入了輪回井。而這次，顯然不一樣。沒了他們三神的壓制，放任重傷的秦牽被濁氣慢慢侵蝕，只會使濁氣完全吞噬秦牽的神智，讓他徹底入魔。屆時，就算秦牽傷好了，也將不在是以前的秦牽。

    這點，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卻沒有能力去阻止。不行，不能在這樣放任下去，無論付出何種代價，他也要趁秦牽完全魔化之前，想辦法將他體內的濁氣給壓制下去！

    屋頂上，奚天元抱著小蛋站起身來，眼神變得堅定。

    他將小蛋捧到臉前，鄭重地囑咐道：“小蛋，你不屬于這里。你是神獸，而這里是鬼界。你留在這里，只會讓自己身陷險境。人界才是你最好的安居之處?！彼麖那ご锾统鲆粋€紅色的小錦囊掛在小蛋的脖子上，“這里面已經備好了隱身藥，每天按時吃五顆才能隱去身形。你順著這條街走到盡頭便能看到安魂城的城門。出城后，向東走一里路便能看到一條小河。你沿著河流逆流而上，就能去往人界。在那里，沒有人是你的對手，相信你會保護好自己?！?/br>
    奚天元將一切所能想到的一一交代清楚，神色慎重。

    “等等，娘親和爹爹呢？娘親在趕小蛋走嗎？”小紅雞大大的眼睛里冒出淚花來，聲音開始哽咽，“娘親不要小蛋了嗎？”

    奚天元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這點情緒很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冷漠：“是，娘親不要你了。你走吧，你太調皮了，留下來也只會是我們的負擔。從現在起，你不要在出現在我們面前了?！?/br>
    小紅雞呆了呆，大眼中滾落大顆的淚珠。奚天元眼中的冷漠刺痛了它。它閉上眼，小翅膀緊緊抓著奚天元的前襟，哭喊道：“不要，我不要離開娘親，我不要?。?！”

    “我意已決，多說無益?！鞭商煸氖诸澏吨鴮⑿厍暗囊恍F給扯開，手中金光綻放。

    在金光的包圍下，哭鬧的小紅雞聲音漸止，昏睡了過去。奚天元動作輕柔地揉了揉小紅雞的小腦袋，轉身向屋外飛去。

    待他再次回來時，身邊已沒了小紅雞的身影。

    荒蕪的院子里，奚天元佇立在一間房門前，灰紫色的眸中帶著某種決絕。他抬手敲了敲門。

    “咚咚咚——”

    “進來?！蔽輧葌鱽砬貭坎槐媲榫w的聲音。

    奚天元推門進入，只見原本臟亂不堪的屋子已變得一塵不染。想起以往秦牽指揮著羅網收拾屋子的模樣，唇角勾起。然而這抹笑容在對上秦牽不含半分感情的血紅色眸子時，化為了苦澀。

    秦牽斜躺在床上，雙眸半睜半閉，似在養神。見奚天元進來，頭也不抬道：“找我何事？”

    奚天元轉身關上門，不發一言地走到床邊坐下。冷俊的臉上浮現一抹清淺的笑容：“自然是繼續方才在屋頂上未完成的事情?！彼@一笑，襯得他整張臉都變得柔和了許多，猶如春風徐徐拂過。

    “哦？”秦牽雙眸微瞇，似乎在思量奚天元的話是真是假。

    而奚天元已傾身吻住了他，灰紫色的眸子格外專注地注視著秦牽，仿似要將他的影子刻入眼中，刻入心里。

    秦牽低笑了一聲，用力摟住奚天元一個旋身，兩人已換了位置。秦牽微微起身，離開奚天元的唇，調笑道：“今天的你怎么這么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