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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看著皮膚干枯, 眼窩深陷,眼底烏青, 如今是因為霍汌的藥,終于能每日安穩入睡,面部的rou漸漸被填充了起來, 整個人輪廓也看著慈祥。已經全無了霍汌當初第一眼看到他時的那種威懾人的帝王氣勢。 霍汌將藥遞給一直在帝王身邊伺候的劉從劉公公。 劉從正要伸手接過來, 卻聽盤膝坐在榻上靜心帝王突然道:“今晚讓夢陽來吧。劉從,你跟隨在朕身邊這么多年,日日守候朕身旁, 勞累你了, 今晚就早些去歇息吧?!?/br> 劉從一怔, 差點眼中泛淚。 跟隨了帝王這么多年, 從他年輕時桀驁不馴, 到中年時變得陰冷暴戾, 再到如今的人老祥和。 自己在帝王身邊一伺候,就是幾十年。這幾十年下來, 帝王的什么脾氣他都受過來了。如今帝王老了,自己的一生也快過完了。 從未有過任何怨言,也從未想過自己要不是在這宮中當太監, 會有怎樣的一生? 身為一個閹人, 這么多年宮中大風大浪下來, 能活到如今,大致是都已經看破了一切,以為不會再有任何事情能讓他動容。 卻沒想今日俞文帝的一句話,便讓他差點老淚縱橫。 帝王這竟是在關懷自己,也就是說自己這么多年來的辛苦勞累,帝王都是記著的。他這一生不枉活,總算是有人記著的。 劉從垂下頭,眼角的老淚悄然擦去,喜聲道:“是,那老奴今晚就不再陪著皇上您了?!?/br> 俞文帝擺擺手:“去吧,朕記得你說這次出宮還有什么事情想做,趁有空就去吧?!?/br> “諾?!眲墓硗肆顺鋈?。 他一直想要自己一個人去寺中廟堂里拜拜的,懇求佛祖能讓他這個閹人死后也有個完整身軀,否則,他怕自己下輩子投胎后依然是個殘缺。 劉從出去后,便很快整理一切,朝著供奉佛祖的廟堂里去了。 霍汌站在房中,此時這里就只剩下了他跟俞文帝。很快將藥端過去。 俞文帝接過來,依然是有些嫌藥苦,但也還是很快喝完了,他又將藥碗遞給霍汌,問道:“今晚外面月色怎么樣?” 霍汌道:“今夜明月高懸,地上似鋪滿銀霜,但因為已經入冬,空氣寒冷?!?/br> 俞文帝聽聞,身體往床榻邊挪了挪,道:“那你陪朕出去走走?!?/br> 霍汌微遲疑,考慮到帝王身體,但最終還是道:“好,臣遵旨?!?/br> 俞文帝下了榻,霍汌幫他將掛在一旁的厚裘衣披上,系好了領口帶子。 外面的守衛要跟上,但被俞文帝命退了,他就想在外面找個清凈的地方走走。 霍汌陪他從寺中的前院到了后面院子,如今已經霜降過,其他草木都看著漸顯枯敗,唯有那一片竹子,依然挺立,不受寒霜的影響,即使在月色下也看著蔥蔥郁郁。 俞文帝看著,眼中像是突然有些情緒波動,似是想起了什么人。 他想起了六皇子蕭玄的母妃——蘭妃。 蘭妃性格謙和溫柔,但最愛的卻是傲然挺拔的竹子??此婆c她格格不入,但卻實際才是她真正本性。 俞文帝有這么多的皇子,唯一寵愛的卻只有六皇子,除去蕭玄的性格最像他年輕時那份張狂以往,還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蕭玄的母妃蘭妃。 蘭妃去世已經多年,卻始終讓他無法忘卻。 再到后來,讓他心中松懈過的也就只有一個被他賜死的云深。 云深與蘭妃,同樣的秉性都是內心如同竹子一般,看似謙順,實則傲然挺立。 俞文帝不覺地站了很久,外面越來越冷,他打了聲噴嚏,才回過神來。 霍汌忙道:“已經太晚,臣陪您回去?!?/br> 俞文帝卻道:“再陪朕待一會?!痹S是年紀到了,近段時間越來越容易想起舊人。 霍汌無奈,也只好陪他繼續在這里待著。 一直到子時已經過半,相當于是現代已經過了凌晨,俞文帝才終于讓霍汌扶他回去了。 霍汌回去幫他解掉裘衣,又伺候他躺下蓋好被子,等待他入睡,才終于從房中悄聲退出來了。 在霍汌眼中,如今的俞文帝就只是一個垂暮的老人。一代君王,即使他曾經再威風霸氣、叱咤風云,如今也終將老去,跟所有普通百姓都一樣,會生老病死。 霍汌逃出了這些生老之外,可不免也有些感慨。 正要走回自己房中,系統出聲提示道:“三皇子在附近?!?/br> 霍汌:“……” 其實也早有些料到,蕭元的個性,一旦看中,就會立即想要得到,越是得不到,越會讓他心癢難耐,無法克制住自己。 白日一天,已經讓他忍耐到極限,晚上便立即忍不住想要來找霍汌,初次去的時候霍汌不在,他便四處閑走著,就見霍汌深夜從俞文帝的房中走出來。 實在是已經太晚,讓人無法不嫉妒、不想歪。 霍汌正走著,經過一道拱門,突然被人拉過來,按在拱門背后的墻上。 霍汌一驚,看向他:“王爺?”隨后笑道,“王爺這是做什么?深夜拉下官在這里,恐是會被人誤會?!?/br> “誤會?你怕被誤會什么?”蕭元問道,一身墨藍衣袍,加上墻壁的陰影覆蓋下來,籠罩在他臉上,看上整個人異常陰沉甚至帶些可怖,“你深夜待在一個老皇帝的房中都不怕被人誤會,跟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