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家里面的人都說：“瞧你們這一家子多幸福啊，男的有錢了也沒有拋棄當初的糟糠之妻?！眴掏衲菚r候也很高興，她整個人被打扮得就像童話中走出來的花仙子一般，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上等的，她捏著母親長長的婚紗后擺，板著一張小臉一本正經地陪著母親走過同樣長長的紅地毯，走向描繪著天使和圣母的神壇。

    當初的誓詞，喬婉尚且幫他們記著，只是他們就要離婚了。

    男人啊，都是大豬蹄子。

    喬婉胡思亂想著，夢境中的畫面卻定格在了喬妺微笑著沖她伸出來的那只戴著白色蕾絲花邊手套的手上。如果喬婉再多看上幾眼，就不難認出來，這即便不是婚紗的手套，也至少是禮服裙子的手套。

    不管是哪一個結果，都值得人去思考。

    為什么喬妺會穿著這樣的衣服？

    結婚嗎？會是和誰結婚呢？況且，既然是去結婚的話，為什么還會出現在喬婉的面前，做出要牽她手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喬妺變好看了呀......雖然在夢境當中，喬妺的臉上好像蒙上了一層輕紗，根本看不清楚五官，但是一看到那張隱隱約約的臉，喬婉就可以確認，那就是她的同桌喬妺，而且變得好看了。

    或者說，只是恢復了她原本的美貌而已。

    “喲！難得！”喬婉聽見有人在她的耳邊戲謔地笑了一聲，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又聽到那個女孩子笑道；“喬大?；ㄒ矔兴瘧杏X的時候??？”

    喬家向往勤奮，要是被父親知道她睡懶覺，肯定要訓斥她一頓，漸漸的喬婉也覺得睡懶覺其實是一種非常羞恥的行為，紅著臉問道：“現在幾點了？”

    只是現在天氣還比較熱，一覺醒來臉色有點潮紅也是能夠理解的，于是那個女孩子便沒有往別的地方想去，實誠說道：“六點半了，你聽學校放歌的時間早就過了，現在是在放新聞。你再不起來可能就要趕不上吃早餐了?！?/br>
    喬婉剛剛起床還有些迷糊，瞇著眼睛辨認了一下，發現是坐在自己前面的秋連南。這個女孩子人比較好，跟誰都相處得來，就連被孤立又比較自傲不肯低頭的喬婉也能和她說上兩句話。

    “我知道你平常都起得很早，所以現在就叫你了，要是那些人，”秋連南朝著宿舍還在呼呼大睡的其他人努努嘴，“我會等到快出門再叫醒她們?！?/br>
    “謝謝?！眴掏穸Y貌而又疏遠地朝她點了點頭，便準備翻身下床。

    一間宿舍四張上下床，總共住了八個人，秋連南是上床，喬婉是下床，至于另外三張上下床上面睡了什么人，喬婉還沒有認出來。喬婉睡下的時候她們往往剛剛回到宿舍，而喬婉每天早上出去的時候她們往往還沒有起床，至于中午僅有的一點休息時間，誰都舍不得浪費來跟人交流。

    這就直接造成了都在這宿舍里面睡了快一個星期了，喬婉還沒有認識其他人。

    秋連南跟喬婉一樣，起的很早，但是她從來都不像喬婉，早早就出門，她更加愿意搬著一張小凳子坐在陽臺，透過二樓的欄桿看值日生過來掃地，等其他人都起床，然后再一起到教室。

    喬婉洗漱完畢換好外出衣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秋連南也搬了小凳子準備坐到陽臺去，兩只圓溜溜的眼睛直往喬婉的身上飄，喬婉被她瞧得不自在，只好沒話找話：“要跟我一起去教室嗎？”

    “你這條小裙子真好看，在哪里買的......好吧我知道，專柜買的對吧？我買不起，就不要自取其辱了?！鼻镞B南兩只手托著腮幫子慢悠悠說，“真羨慕你們這些有裙子穿，還能穿得這么好看的人啊?！?/br>
    喬婉今天穿的是一件刺繡的白色連衣裙，純白色的裙擺上錯落著繡上了藍紫色的蝴蝶，整件裙子就是裙擺最花哨，其他地方都是簡約得不行，就腰上有一個絲綢的蝴蝶結。喬婉順著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了一眼，笑笑說：“反正現在也沒有校服，你也可以穿?！?/br>
    “你這么早去，是讓喬妺幫你補物理嗎？”

    喬婉一愣，反問道：“怎么？喬妺的物理很厲害？”

    說起來，秋連南原本也是一中初中部出來的，跟喬妺一間初中，說到了解，應該是以前的同學比較了解喬妺吧？

    “她不是物理很厲害，她是所有的理科都很厲害，像什么物理生物化學，反正我們初中的時候，這三科的老師正好也是喬妺的老師，整天跟我們說二十九班的喬妺有多厲害，讓我們跟她學習，可拉仇恨值了。不過還好，她的數學和英語都不怎么樣，要不我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鼻镞B南摸了摸自己的臉，繼續嘿嘿笑道，“現在是還沒有考試，這些人才敢這么放肆地嘲笑喬妺的臉，等到軍訓回來考試了，還不得跪下來叫爸爸。學霸就是學霸啊，我現在想想還能感受到當初被她支配的恐懼?！?/br>
    喬婉沒有說話，她看得出來喬妺的成績應該是很好的那一種，但是按照學校嚴格的分類，成績很好的喬妺有理由被分到十一班跟他們同流合污？是不是學校弄錯了什么事情，喬妺才會被分到這里？

    去教室的一路上，喬婉都在想這個問題，路過辦公室的時候，喬婉順手將買好的禮物放在了老師的桌子上?，F在還太早，辦公室里面就只坐著一個老師，喬婉不認識他，但是他認識喬婉：“喬婉？是叫這個名字嗎？”

    喬婉：“？？？？”

    喬婉：“老師好?！彼浀眠@個老師明明沒有教過她的。

    “果然是長得很好看的一個女孩子?！蹦抢蠋熓莻€男的，大約已經有四十多歲了，啤酒肚煙熏牙一樣也沒有少，不知道為什么，喬婉覺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點怪怪的，就像是獵人看向感興趣的獵物一般?！澳愕奈锢砝蠋熣f，你的物理不怎么好，正好我也是個物理老師，不如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問題就來問我好了?！?/br>
    喬婉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直覺告訴她這個人非常危險，于是退后一步禮貌客氣地說：“謝謝老師的好意，我確實物理基礎不怎么樣，很多很簡單的題都不會，在你看來這些問題可能比較低級，還是不打擾了，我去問我的同桌就好了?！?/br>
    “哎！看你這話說的！”男老師大手一揮，“題還分什么高級低級的，有你這樣漂亮又好學的女孩子來問問題，就是很好的事情了。同桌也是學生，難道還能比老師懂得的更多嗎？盡管來問，老師我的物理還是很好的?！?/br>
    喬婉皺了皺眉。這人怎么回事？會不會熱情過頭了？

    老師都喜歡勤奮好學的學生，喬婉時不時過來辦公室問老師問題，認識也不奇怪，學生向非本班老師請教問題也不奇怪，老師都會解答的。但是完全不會這么熱情，大多數簡單的題，老師都更加希望學生自己弄懂，或者去問會的同學，這是鍛煉自學能力，和促進學生之間社交的方式。

    但是看上去也是一片好意的樣子，也不好反駁，就在喬婉覺得難辦的時候，門口傳來一聲洪亮的：“報告！”將里面的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喬婉朝門口看去，發現喬妺抱著一束花在門口對她擠眉弄眼，嘴里的話卻是對著那物理老師說的：“我可以進來嗎？”

    她懷里是一束獨立包裝的矮桿向日葵。

    第14章

    喬妺懷中的那一束向日葵長勢極好，雖然是矮桿的，又已經摘下來了，還是顯示出蓬勃旺盛的樣子來，約摸十來只的樣子，被一張寫滿了字的黑白色大報紙包著，那亮眼的明黃將喬妺襯托得更加不堪入目。

    喬婉：“......”

    真的不明白這個人為什么總是喜歡站在長得好看的東西中間，明明會顯得自己更加丑的。她心里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兒B數？喬婉覺得，這簡直就能夠立為龍亭一中最大的不解之謎之一。

    看得出來，那個突然被打斷的中年老師并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但是他也沒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另外一個班的學生去給自己的老師獻花——教師節愛的花束。

    花其實是最沒用的東西，但是它是真的好看。

    好看就是它存在的全部意義。就像那個叫做喬婉的學生一樣。她不會物理，聽說別的科目也學得不怎么樣，但是當真是長得好看。是那種看上去就很精致淡雅的好看，像是一朵......

    純白色的百合。

    淡淡的，帶著香氣，和孤芳自賞一般的驕傲。

    他真想將這一份驕傲撕碎了扔在地上，這個學生簡直就是人性的富江，誘導著人們去將她純白色的外衣剝下，將那一份脆弱的驕傲踩在腳底碾碎，去欣賞一朵不再完整的花。

    明明那一朵花尚且完整的時候，是那么的好看。

    他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目光從那個長著卷曲長發的學生身上挪回來，落回到自己面前的作業本上面。在喬婉進來之前，作業本上全都是龍飛鳳舞的“閱”，在喬婉進來之后，就是咬牙切齒的“閱”了。

    比起這個莫名其妙的男老師，喬婉當然更加愿意跟喬妺待在一起，至少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同桌是信得過的

    更何況，喬妺再丑也丑不過地中海大肚子還這么奇怪的老師啊?！澳愕幕ㄊ鞘裁吹胤絹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