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懷沙行_分節閱讀_189
吳譎剛笨手笨腳地扒住木桶邊,打算跟宿羽撒個嬌,只見宿羽蹲都蹲下了,又突然站起來,甩下一句“聽我哥的”,轉身就出了門。 吳譎手一松,差點嗆死。 宿羽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只見謝懷連鞋都懶得脫,枕著小臂翹著腿仰在榻上,正望著天花板發呆。 每當精力不濟、或者著急上火時,他全身上下的二三百塊骨頭里總有哪一塊悄沒聲兒地發出一個崩壞的信號,五感或者經脈就隨之又退化一點。 短時間看,他喝點藥睡一覺就能恢復;但從長久看來,一次一次的崩壞日積月累,輕微的跡象被積攢成了顯而易見的江河日下,誰也不知道這副身體能不能撐到下一個昭和新年。 宿羽走到了跟前,他才聽見動靜,狹長貴氣的眼睛不帶情緒地掃了他一眼,指指桌子,“吃飯?!?/br> 桌上有面有菜有湯有餅,謝懷在邊地過得堪稱紙醉金迷。 宿羽試圖做一個解語花弄臣,拽著他的靴子,費勁巴拉地替他脫了下來,“你不吃嗎?” 謝懷仍然在發呆,“沒味?!?/br> 宿羽被這一句話弄得自己不想脫鞋了,把他往里踹了踹,滾上了床,“我也覺得沒味,看著是不如御膳房哈。你不在金陵吃香喝辣,怎么跑出來微服私訪了?” 其實店家的手藝還行,色香味都有,鮮香的氣味在屋子里飄來飄去。 宿羽突然感覺自己說錯了話。 謝懷以前滿大周跑著縱橫捭闔,現在當個破皇帝,只能成天在皇宮里收拾爛攤子。沙場的霜天曉角似乎不是一個皇帝該向往的東西。 謝懷有好半晌沒說話,宿羽有點寒毛直豎,感覺他下一刻就要發火。 林頒洛和傅為說伴君如伴虎,其實宿羽覺得不然,若要說一言一行都生怕冒犯的話,天下有情人個個都是虎。愛是纏綿,但未必不是憂懼。 謝懷突然說:“擔心你?!?/br> 宿羽一時沒回過神來,“???我有什么好擔心的?” 謝懷坐起來打了個悠長的呵欠,信手捏了捏宿羽的耳朵,“他娘的,還以為你那爪子讓北濟人腌咸菜了,不是還在嗎,信怎么越寫越短?” 宿羽的耳朵被揪著,整張臉歪著仰面朝天,愣愣地說:“你不是嫌我廢話多嗎?” 謝懷還沒放手,審犯人一般理直氣壯道:“嫌你怎么了?我嫌你你就能少寫了嗎?” “……”宿羽憋了一句“你是強盜吧”在喉嚨里,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個字:“呸!” 謝懷漠然地接受了這句以下犯上,“啪”地拍開了宿羽的腦袋,手一抬,拉開了什么東西。 宿羽低頭一看,魂飛魄散。 ——謝懷拉開了他的腰帶! 不管他是要黑夜宣yin還是要檢查鳳體,下一步是不是要脫鞋了!宿羽并不忌諱被他看見傷口,但列位看官想一想看一看,臭鞋子里有什么!這還了得! 他的指節蹭過腰側,宿羽這次疼得真情實感,“嘶”了一聲,艱難地扯起嘴角,“你知道我找你是來干嘛的嗎?” 謝懷翻了個白眼,“你除了陪.睡,找我還能有啥事?” 小宿自從九回嶺一凍開了葷之后,就一睡不可收拾,但懶得動依舊懶得動。所以陪.睡這事玄乎得很,也不知道是誰陪誰。 小宿點頭,“對對對,但我的目的并不單純?!?/br> 謝懷一點都不意外,說:“還有呢?” 宿羽可憐巴巴指了指腰,好像再多說一個字就要氣絕了,“我來賣個慘。前幾天被人踢了一腳,現在這個疼啊……” 謝懷繼續解他的腰帶,臉越來越黑,“給我看看?!?/br> 宿羽大呼小叫,殺豬似的嚎,“疼!真疼!騙你我就跟你姓!一碰就疼!我這都好幾天沒脫衣裳睡覺了!真疼??!” 謝懷被他叫出了一腦門汗,總算把腰帶頭一扔,溜達下床,摸出銀筷子,夾了一筷子醬rou吃,“那侯爺打仗的時候受的傷怎么回事?不換藥嗎?” ……換是換的,只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宿羽結巴道:“我、我這不是衛生習慣不好嗎?!?/br> 謝懷都要氣笑了,“你衛生習慣不好?越扯越淡,你怎么不說我是昏君?” 宿羽蹭地坐了起來,壓低了聲音,“你還不是昏君?天子守國門,誰家天子跟你似的跑出來打劫黑店?臉呢?” 剛打劫了黑店的天子毫無羞恥之色,慢條斯理道:“嗬,在這等著我呢。還不是為了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