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绷鴣問|一想這個就滑稽地想樂，又惱得眉心發疼：“還他媽挺厲害，還給他傍上個闊太.......”

    “噓——當不知道。小蘭就懸，他真他媽不是個混世料子，送去讀書我看倒能成才?！?/br>
    “泉哥當年看走眼啊?！绷鴣問|裝模作樣地嘆，說完破功。他心說：那最好不過，我就拼命掙錢供他讀，什么都不為。他讀書不行，但知道讀書有文化的好。具體說，凌仔能寫一筆好字，他就挺羨慕。

    “也有點用的?！?/br>
    “嗯？”

    “沒什么?！?，靜靜挺喜歡你的，你再去春水堂，說說話?！焙類凵d里瞄，神色促狹，裝著老牌牌：“你這個年紀總要過這步，總不能睡個覺就升國旗吧？該辦辦了，辦完你就不想了，靜靜挺樂意幫你這把的?！?/br>
    柳亞東捏扁煙，久到侯愛森自覺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的，他才眉頭漸漸湊緊，小聲問：“真有用？”

    “你說哪方面？”

    “控制自己......不亂想?！?/br>
    “那應該吧，至少不想入非非了?！?/br>
    柳亞東聳眉，摸著刀鋒似的鼻梁。

    春水堂開豪包，吃了蔥段南海參，喝論片計價的猴魁，邵錦泉焦麗茹作陪，拽上涂文和文琦玩麻將。焦麗茹和他當年是為排遣寂寞，不存在什么舊情一說，睡過覺，不礙事。

    文琦離廣離京不背現鈔，他從腕上解下塊晶亮的百達翡麗，往翠翠的綠絨桌上一擱，說對不住了各位，毛票子我是一張沒有，我晚上若輸，就拿這個抵，賭按賭的規矩，咱們多退少補。他哪怕是脫褲衩子說抵，誰敢給個不呢？邵錦泉焦麗茹有模有樣擺出一小摞毛幣，表示肝腦涂地奉陪到底。唯獨涂文昂頭叫苦，拍桌說哥啊姐，欺負我窮??！我小弟一個跟您們賭，不是嫌貧得不徹底么？！他擠眉弄眼，焦麗茹樂夠嗆，她分半摞毛幣給他，瞪眼說，別再叫了??！文老板平常都是摸琴摸棋的，難說誰輸呢，你老老實實陪人盡興，搞不好賺得比你往常還多？

    嘩啦啦搓起牌，四人談笑風生。靜靜做茶姑，添水續杯。文琦手生，摸牌極慢，一股儒儒的味道，“麗茹，你家曉偉快出國啦？”

    焦麗茹手托下巴等著摸，指甲改涂棗紅，“小催命鬼總算拉拔大了?！?/br>
    邵錦泉抿口茶，取笑她：“你不還舍不得么，小雅說你偷著哭?！?/br>
    “那好歹身上掉下倆的一塊rou，我不難受一陣兒，我還是個媽么？”焦麗茹笑吟吟地，抓到張三條，一砸嘴，排兵布陣插進行列里，“他那個臭小子啊，崇洋媚外得很，走了我看就不會回來。我以后退休養老還是個懸呢?！?/br>
    文琦覷她一眼，“該找啦，老啦?！?/br>
    涂文樂：“麗茹姐要掀桌了回頭，又來個催的?！?/br>
    焦麗茹哼哼：“我跟老邵說了，你到五十再沒找，我就跟你湊合?！?/br>
    邵錦泉出張二萬，挑眉說：“我可沒答應啊?！?/br>
    “干嘛？”氣他不賣面子，焦麗茹樂：“是你看不上我？還是你們家繆騫嫌有個當鴇媽的嫂子？”

    邵錦泉嬌縱她，蹙著眉心笑：“說就說你少給我扯他?！?/br>
    “都不是外人我才說呢——”焦麗茹朝她伸頭，邊出掉二餅邊虛嗓子道：“你把他慣過分了，你拿捏得清他是你同爸不同媽的弟弟，他那么嫩一個伢伢能么？已經昏頭不知道把你當什么了，再不剎車，鬼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你?！?/br>
    邵錦泉如常擺一副十拿九穩的臉，搖頭說：“沒你想的那樣。多心鬼?！?/br>
    “呸?！?/br>
    “你搞清你那頭了？”邵錦泉反熗，捏住她小九九：“我招的小弟，都成你手的了?！?/br>
    焦麗茹不語，作怪地皺鼻子動嘴。

    文琦一推眼鏡，支氣管直沙沙響，他沉濁地笑，說：“看你們這幫人亂得呀?！?/br>
    邵錦泉沒接茬。焦麗茹眉頭抬高，精怪說：“這話從文老板嘴里出來，真是打個大折！”

    豪包門外，亮燦燦的水晶燈。蘭舟胡自強窮極無聊，昂頭數這碩大一盞里，究竟攢了幾串兒珠簾呢？一二三四五六七，沒數出個門道，率先被晃花了眼，倆人搓著眼皮直樂，互罵對方是個傻。都不知道為什么，蘭舟眼皮上堆著紅黃藍綠的顏色，他邊搓邊晃神，眼前浮現了兩個男人交疊沖撞的白屁股。再下一秒抬頭看，是他和柳亞東。

    靜靜開門嚇了他倆一跳，胡自強先斂容正色，開口說：“靜靜姐?！膘o靜笑罵他：“嘴咧得像個二傻子，不曉得麗茹姐喜歡你哪塊?！彼抗鈾M移，落進蘭舟眉心：“小蘭？”蘭舟點頭?！澳阈諆赫婷??！膘o靜指長廊那頭：“下樓找領班拿盒軟景泰，等會兒帶著火機拿進來?！?/br>
    蘭舟一愣：“我進去？”

    “嗯?！膘o靜點頭，“就是你呀，邵老板讓你拿進來?！?/br>
    搓牌間隙，滿室嘩啦啦，如潮汐拍岸。文琦給牌一張張翻面，看男孩兒給邵錦泉稚拙地點煙。

    他率先是琢磨，他邵錦泉壞事干多也做起慈善了？招這么個瘦棱棱的，拼打拼殺唬得了誰？關進去沒撈的那個人妖碼房，好歹有張敵不過的毒嘴。這孩子，看著倒干凈得很。人是視覺動物，他繼而打量起五官。不是中南的長相，鼻子嘴巴不出錯兒，眼睛倒真漂亮，黑葡萄，黑瑪瑙，密林里的鹿，黑幽幽的，又像口井，還真一眼看不透。視線下移，柴啊，柴得可憐巴巴，細腰扁屁股，沒人給養嫩呢？養水滑一點，硬讓他讀點文化，一定是個有味道的孩子。最后才看他點煙的手。抖顫顫的，怎么，在怕？哎邵錦泉啊邵錦泉啊，你還真是個作孽的。

    他卷起眼簾兒瞥過去，邵錦泉正抿了深深的一口，徐徐外吐，弄出層灰蒙蒙的顏色。

    邵錦泉朝他不顯地抿嘴，他顧自笑起來搖搖頭——瞎cao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