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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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幾分被戲弄的惱怒感。 易佳夕顯然是絲毫沒能察覺到梁霽辰的內心活動,因為給她打電話的這個人是劉春明。 她匆匆忙忙地到隔壁接電話,直到梁霽辰換好衣服離開,這個電話仍在繼續。 這通電話似乎格外重要,梁霽辰在房間門口和易佳夕道別時,她也只是分給他一個敷衍的眼神。 劉春明打開的電話,無關私情,無關秘密,其實根本沒必要躲著梁霽辰。 可易佳夕依然莫名地不想讓他知道。 聽到梁霽辰走時,大門關上的電子提示音,易佳夕心中有一瞬間的茫然。 電話里,劉春明叫了她一聲,“小易,我跟你說的你聽見沒有?” 易佳夕回過神,她的聲音有些沉悶,“聽見了?!?/br> “那你重復一遍?!眲⒋好髅黠@感覺到她心不在焉,像是上課走神的小學生。 易佳夕從前和他說話,慣常逆反,這回竟意外的順從。 她說,“出入要警惕有人尾隨,盡量不晚歸,開車要當心,如果收到來路不明的包裹,先不要拆開,第一時間聯系你,完了?!?/br> 劉春明點點頭,吸了口煙,在電話里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易佳夕挺煩抽煙的人,姚金玲抽煙,易嘉澤抽煙,又或者說,她討厭的人恰好都抽煙。 “你少抽點,多活幾年不好嗎?”易佳夕不覺又想起梁霽辰昨晚說的,酒精是一級致癌物,能免則免。 這話聽起來啰嗦無趣,但易佳夕卻忍不住在心里回味了好幾遍。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又走神了。 易佳夕也想不起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思路總會無意識地跳到梁霽辰的頻道。 總會記得他說過的某句話。 會不知不覺哼出他演奏過的曲子,哪怕易佳夕是拿他的音樂當催眠曲來聽的。 會想起他擁抱的力度,親吻時錯亂的呼吸,還有他身上的味道。 網絡上說,培養一個新習慣需要二十八天。 而她和梁霽辰認識,早已經超過這個數字。 易佳夕從不是個長情的人,她從小就不像其他女孩子,會對某一只洋娃娃產生依賴,她的房間里永遠都是新東西。 長大后,她從一個城市換到另一個城市,一種環境到另一種環境,從沒有不適應,也不留戀。 從來沒試過去習慣什么東西。 直到現在,她不受控制地習慣了一個人,這讓易佳夕感到很不習慣。 劉春明嘿嘿一笑,嘴上答應著,把煙頭給滅了。 老煙槍如劉春明,一天兩包,這毛病是改不了了,估計得跟著他進墓里,但劉春明喜歡聽易佳夕這么說他,雖然語氣挺嫌棄的,但劉春明樂意聽。 劉春明習慣了把這個初戀唯一的女兒當成自己女兒看待。 “對了,我得提醒你,”劉春明有些猶豫,但還是覺得告訴易佳夕比較好,“易嘉澤,和你住在同一個小區?!?/br> 他知道這“姐弟倆”關系有多差勁,如果易佳夕知道這件事,未必會愿意住在濱江麗嶼。 以防萬一,知會易佳夕一聲理所應當。 易佳夕在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你怎么知道?” 劉春明干笑了聲,他說,“我有啥不知道的?最近跟經偵科合作辦案,少不得查查他?!?/br> 上回劉春明跟易佳夕提過這件事。 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所以,集團的帳確實有問題?” “我就提醒你一下,至于案件的其他細節就不方便跟你透露了嘛,這也跟你沒關系?!眲⒋好鞲准严Υ蚱鹆斯偾?。 熟歸熟,但案情需要保密,劉春明不可能透露給易佳夕。 她也沒有追問,說了兩句,就準備掛電話。 劉春明又囑咐了她幾句,最后像是自言自語地感嘆道,“其實你離你們家遠點兒也好,越遠越好,免得被些亂七八糟的事攪進去……” 易佳夕沒說什么。 這些年她都把自己置身于整個家族之外,大事小事一概不理,集團的事更是與她無關。 雖然不清楚集團內部到底出了什么問題,但經偵科肯定不會無緣無故調查易嘉澤,他剛剛接手集團,各方面行事又那么高調,一點不收斂,內外四處樹敵,也合該他出事。 無論如何,這些都和她易佳夕無關。 一周過后,易佳夕和宋叢筠在錢之航的邀請下,參加一場慈善晚宴。 這場慈善晚宴意在為阿茲海默癥患者籌集善款,主辦方是赫赫有名的明善公益基金會,錢之航的母親是這個基金會的會長。 易佳夕記得,姑媽易文珊也是明善基金會的負責人之一。 她原本以為會在這里碰見易文珊,在來之前心里有些猶豫,不想碰見了又聽她說那些關于易嘉澤的話題,卻沒想到,今天易文珊根本沒來。 “我聽說她最近很少參加這類公眾活動?!彼螀彩|告訴易佳夕。 看來最近這場針對萬金集團的調查已經牽涉到易文珊夫婦,她不出風頭,也是明哲保身。 出乎意料的是,易佳夕竟然在這里碰見了何洛。 是他先跟易佳夕打的招呼。 一個多月不見,易佳夕沒有特意關注他,但何洛能現身在這樣隆重的場合,穿著借來的高定西裝,身邊跟著一位助理,滿面春風,不用問也知道,他近來的身價一定水漲船高。 看來,錢之航許諾給他的好處都兌現了。 何洛的態度很是熱情,相比之下,易佳夕只是沖他微微點點頭,不做言語。 “易小姐,好久不見?!焙温迥樕蠋е⑿?,不似初見那次謹小慎微。 人的氣質真是復雜難名,心境全寫在臉上,簡直揚眉吐氣,看來不光是女人,男人過得好不好,臉上也根本藏不住。 易佳夕對他淡淡道了聲恭喜。 “那天之后,一直想找機會請易小姐吃飯,但是檔期太滿了,空不出時間,后天要進組,還接了部綜藝?!焙温遄焐媳г?,語氣卻是對當前的狀態十分滿意。 “忙是好事,請客就不必了,”易佳夕說,“拿了影帝,再請客也不遲?!?/br> 宴會廳內富麗堂皇,衣香鬢影,不時有端著香檳的服務生四處穿梭。 何洛朝服務生做了個手勢,取過兩杯香檳。 “易小姐說笑了,我還只是個新人,”何洛將香檳遞給易佳夕,微微湊近,“不是請客,是感謝?!?/br> 易佳夕稍稍退開一步,微微露出驚訝,“謝字從何說起?錢之航不在這里,你可別表錯了情?!?/br> 當天,她是幫過何洛,不過是順便而已。 沒想過要承他的情。 更何況…… 一個人膨脹起來,志得意滿的樣子,并不好看,雖然名牌加身,卻不如那晚謙卑尊重的樣子賞心悅目了。 易佳夕不理會他眼中的窘迫,推開那杯酒,冷淡道,“我最近戒酒,恕不奉陪?!?/br> “戒酒?”何洛不禁錯愕。 易佳夕點頭,一本正經道,“酒精是一級致癌物,當然要戒……” 她說著,忽然感覺到什么,抬起頭,看見站在二樓浮雕圓柱旁邊的易嘉澤。 他站在那兒,手插在褲兜里,戴了副眼鏡,衣冠楚楚,本是一副斯文的扮相,頭卻微微偏向一邊,若有若無地盯著易佳夕這里,顯出幾分桀驁不羈的樣子。 易佳夕沒想到在這兒又碰上他,心里罵了聲晦氣,顧不上跟何洛再說什么,瀟灑地抽身離開。 她能感覺到那目光仍舊死死地粘在背上。 易嘉澤盯著她的背影,姿態纖細玲瓏,黑色的露背禮裙隨著她的步履柔柔的擺動,后背皮膚白得扎眼,她一步也不回頭,消失在走廊轉角處。 “你在看誰?”旁邊的女人往下看,卻只看見何洛端著酒站在那里。 易嘉澤朝何洛偏了偏下巴,問,“認識他嗎?” 女人說,“何洛,上個月被天盛娛樂簽了,最近資源不錯,聽說馬上要拍何導的戲,給連紹做配?!?/br> “連紹?”易嘉澤眼神不善,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他也配?” 女人有些茫然,“你說誰?” 她下意識地看向何洛,覺得易嘉澤說的應該是他。 可心里又隱隱覺得哪里不對。 易佳夕提前退場,從宴會廳離開,她跟錢之航打過招呼,臨時征用了他的司機,在四十分鐘后到達機場。 一小時后的飛機,梁霽辰要去外地辦演奏會,這是薛瑋透露給她的消息。 易佳夕在售票處隨便買了張機票,順利通過安檢進入候機大廳,根據薛瑋發來的航班信息,她很快找到梁霽辰。 她的突然出現,讓梁霽辰很是意外。 意外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也意外她此刻的裝扮。 黑色的低胸禮裙十分迤邐,外面披了件女士西裝,胸前戴著一條鉆石項鏈,美得光彩照人,造型十分隆重。 候機大廳里,眾人紛紛側目。 不等梁霽辰發問,易佳夕先發制人,“你要走怎么不跟我說?” 梁霽辰看了眼她若隱若現的腰線,淡淡道,“你也沒問?!?/br> 易佳夕挑眉笑了,“這么記仇???” 又是熟悉的對話。 梁霽辰不說話,拉易佳夕坐下,狀若無意地瞥了薛瑋一眼。 后者縮了縮脖子,恨不得把頭都埋進手機里,假裝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易佳夕坐下,將梁霽辰從上掃到下,領帶是她今天早晨給他系上的,他戴著合適極了,寬闊的肩,瘦而窄的腰,西裝筆挺,氣質從容,又顯得凜然不可侵犯。 她淡淡地開口,“皮帶是我送你的那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