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底游魚_分節閱讀_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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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把腦袋貼在冰涼的地面上,他撞了一下,喊鴨姨,再撞一下,喊阿姐,然后再接連地撞擊下,說阿姐我錯了,鴨姨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們會這樣,我錯了,我錯了。 鴨姨上前推開阿大,又是一腳把從哥掀翻在地。 鴨姨說,阿姐不是你叫的。 從哥的肚子痛得要命,渾身的骨頭都像要散開,剛剛凝聚的神智又被踹碎,使得他周身癱軟,使不上力。 那幫手呼喝他跪好,他卻抱著肚子起不來。阿大只好又過去把他扶起,塞了一壇子酒和一直碗在他手里,說快,給阿姐敬酒。 從哥的眼睛疼得溢滿眼淚,他歪歪斜斜地撐住自己,勉強捧起酒壇,把酒倒一點,灑一點。 好不容易倒滿了碗,又試著站起來。 阿大趕緊摁住他,說跪著過去。 鴨姨看罷哼了一個鼻音,說你真是越來越瞎,兩腳就受不了了,比你當初那個小遠還差。 阿大不接話,幫從哥扶著碗,再摁住他的肩膀,讓他穩一穩,跪著把酒舉到鴨姨面前。 從哥的膝蓋在地上摩擦,這是他長那么大都沒受過的屈辱。 可他現在想不得什么屈辱,他只覺得好痛,不知道是藥酒勁沒過還是怎么回事,渾身都痛得厲害,每挪動一寸,所有的骨頭都像被三婆的針扎過,痛得快要散架了。 第49章 第章 挪了半天,好不容易挪到了鴨姨面前。 從哥說,鴨姨,我錯了。 鴨姨不接,她點起一根煙,說你講,你們有多少人。 從哥愣了一下,他搖搖頭,他說我不知道。 鴨姨一巴掌把酒碗打掉,罵道,“你不說,我讓你跪渣子上爬過來!” 阿大又趕緊去攔,說阿姐你不惱氣,他真不知道。他就是剛派過去的小文員,抓來的時候我就拷打過了,他撐不住的,要說早就—— 鴨姨吼了一聲,阿大便閉嘴了。她不讓阿大扶,幫手幫忙,再拿一只新碗放在從哥旁邊,示意他再倒再敬。 從哥爬起來,穩穩身子,繼續倒酒,鴨姨又說,設立了幾個據點。 從哥又說不知道,他想多做點解釋,可似乎只要答不出來,他的酒就會被扇掉,肚子又會挨幾腳。 那天晚上從哥以為自己要死了,他不知道自己倒了多少次酒,多少次把碗拿起來,最后碗的碎片到處都是,他再被踹倒,便撲了滿手的碎渣子。 這過程到底花了多長時間,他已經不記得了。 他把知道的都說過了,他不知道是八萬人還是十萬人,不知道是十二個還是十五個據點,不知道一防在哪里,二防在哪里,也不知道軍火倉有多少儲備,更不知道上頭計劃耗多久,下一子又準備往何處走。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在西頭邊上的駐扎營,他看得到一條鐵索,一條天橋。還有他隔壁不到一公里也有一個駐扎營,那個駐扎營看不到天橋,只有兩條鐵索和一條小溪。 他還說營里有參謀團,他的營地不進攻的,只觀望。因為聽說那個營地最安全,所以文官最多。 他的眼淚流下來,也不知道是委屈的還是痛的。 最后他是被阿大抱起來,把他架在肩頭。 鴨姨說,你聽到了,從西頭搞。明天我帶人殺出去,你能給我多少人。 阿大說阿姐,現在不能進攻,否則北坡的人就全完了,我們沒有足夠的準備,也沒有充足的人手。 鴨姨說好,你不去,我去。你待得住,我待不住。 阿大趕緊說我求你,阿姐,你給我一點時間,不要多久,幾天就好。只要東嶺點頭,我第一個沖上前。我子彈都裝好了,槍都擦干凈了。這回我給你報仇,我一定替姐夫報仇。 從哥把整個人吊在阿大的身上,直到被阿大拖了出去。 可他實在走不動了,身上都是血,膝蓋全是傷,兩腿根本站不穩,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最終還是阿大把他打橫抱起,直接抱回了自己家里。 熱水已經準備好了,阿大把從哥放進去的時候,周身破皮的銳痛讓他一下子摟緊了阿大。 他的傷口都是淺表的,而淺表痛覺最為敏感,碰一下水,就像被火燒一下,被電觸一下。 阿大讓其他人都出去,不停地在從哥耳邊說話。 他說我慢慢放下你,你要洗干凈,不然會感染。你不要怕,是熱水,沒事的,我進去,我先把手放進去。 就這樣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從哥終于坐到了浴盆里。 浴盆真的很大,大到他恨不得能睡在盆底。他的眼淚像冰雪融化了一樣不停地流,他想說話卻不住地啜泣。 阿大也脫了衣服進來,用軟布擦掉他身上的血污和泥土。 從哥說不清楚那一刻自己在想什么,可當阿大擦洗干凈,正準備從浴盆里出去時,從哥抱住了他。他把頭壓在阿大的脖頸上,拳頭狠狠地在阿大的后背捏起。 他想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不知道會這樣,真不知道會這樣。 可他張開嘴,熱氣卻堵住了他的喉嚨。他吸了兩口氣,最終那氣又液化,讓他的面頰更濕了。 阿大僵了一會,最終也松了身體,抬起手臂,輕輕地拍了拍從哥的后背。 第50章 第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