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底游魚_分節閱讀_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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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兵,堂哥卻成了這里的人,堂哥表示不認識他,那只能證明這里的人都不知道堂哥曾經是個兵。 放下堂哥到底如何在這里安居樂業不表,至少在阿大面前說情,以老鄉的名義救他一命是板上釘釘了。只不過讓從哥沒想到的是,讓這些人不殺他的代價居然那么偏門。 此刻他絕望地躺在床上,而阿大已經脫光了爬上床。 阿大的手臂很健壯,微弱的燭光似能讓他皮膚黑得反光。他像宰殺動物之前順毛一樣,用手掌摸了一下從哥的頭發,另一邊手則撐在床褥上,仔細地看著從哥的面容。 從哥毛骨悚然,冷汗直冒,心臟絞痛,頭腦一片空白。 他的雙手雙腳還被鐵鏈拴著,似乎早就知道他會反抗,阿大甚至細心地用膝蓋壓住了他的腿。 從哥什么都做不了,此刻只剩下他與他最后的倔強。 所以他倔強地把頭擰向了一邊,不與對方對視的同時,表露出赴死之前決然的表情。 床鋪不遠處有一張桌子,桌子上的蠟燭還沒有吹滅。從哥覺得自己就是這根蠟燭,留下火紅的英雄淚,照亮自己的同時——四周還他媽一片漆黑。 他盯著燭光看了一會,阿大繼續細心地捋著他的頭發。 他很想知道古時候那些烈士是如何咬舌自盡的,他琢磨了一下發現不得其法。就像不脫褲子就很難尿尿,不蹲下來就拉不出屎,自己掐著脖子沒法窒息,所以他也使不上勁去咬斷舌頭。 他把目光轉向了蠟燭后頭的窗戶。 這里的窗戶似乎都是臟兮兮的,有玻璃,但還有一層紙。那些窗花粘了撕,次年再粘,后年再撕再粘,讓玻璃變得模模糊糊,像家鄉冬天時呼在玻璃上的霧氣。 忽然間,他看到窗戶外有人頭動了一下。 他心口一窒,微微瞇起眼睛。 他與窗外那人對視的一瞬間,悲喜交加,內心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感覺都涌了上來。 他看到了阿言。 阿言沒死,臉上的傷和腫都在。他好像被人推著從門口走過,但還是忍不住扭頭往屋里看。 從阿言那憐憫與崇敬交疊的眼神中,從哥猜到阿言也知道今晚要發生的事。 此刻的從哥還是隔壁鄰居家的孩子,遇到危險時英勇無畏地擋在了前面,犧牲自己的同時保了兩人的命,事后還會抽著煙啞著嗓子,意味深長地對小小阿言說——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而不會有人知道,此刻的犧牲并非從哥的選擇。 從哥心里苦,有苦說不出。 阿大停止了撫摸,大概是要拔刀了。他的兩邊手放在從哥腦袋的左右,發力撐住床褥并靠近的一刻似乎還能看到漂亮又兇猛的肌rou蠕動。 從哥再次試圖動了動,然而阿大心有猛虎細嗅薔薇,他的膝蓋仍然壓著從哥的大腿,從哥實在不能動憚。 從哥閉上了眼睛。 當然他不打算坐以待斃,雖然他的手還被銬住,但阿大沒有摁住他。 他是可以反擊的,他要以待宰的姿態放松對方的警惕,然后突然揚起手臂,朝著身上男人的腦袋狠狠地—— 阿大,手還沒落下,就被他機警地抓住了。 完了。 從哥咽了一口唾沫,沒敢把眼睛睜開。 他的后背突然出了一層汗,他希望阿大能明白,有的動物時不時是會抽搐一下,那是不以意志為轉移的肌rou反射性活動,是沒聯通大腦的,是他不留心的,是他—— “你不要想襲擊我,”阿大說,說著手指緊了緊,捏得從哥手骨鈍痛,“你聽話,就能活?!?/br> 第11章 第章 從哥覺得,人是要死撐的,撐著撐著,指不定死路就變活了。 這是經歷了那天晚上后,從哥得到的人生道理。此刻他仍然坐在房間里,只不過房間的門打開了,他可以看到外面的景。 外頭有一個水缸,水缸旁種著幾棵樹。清晨的風從樹梢上吹過,那幾棵樹就象征性地飄點葉子下來。落在水缸平靜的水面上,晃晃蕩蕩。 從哥抽著第三根土煙,這是阿大留給他的。土煙又濃又嗆,還沒有過濾嘴,讓他整個人像吃了芥末一樣清醒。 他的腳踝上還戴著鐵鏈,鏈子的另一頭拴在床柱邊。他的身上披著阿大的動物皮毛,雖然里頭仍然沒什么東西可穿,但好歹不那么冷了。 就這么發了一會呆,門口響起了鏈條的聲音,然后一個腦袋從門邊探進來,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 從哥悶哼一聲,沒搭理他。 那人便猶豫了片刻,躡手躡腳地鉆進來。 那是阿言,他臉上的紅腫又消散了一點,神情悲傷又惶恐,手里還捧著兩只雞蛋和一個小盒子。 阿言的腳上也有鐐銬,但看似他并不需要固定待在某個房間里。大概是他已憑著單薄的體魄博得了苦山人的信任,大家都覺著這瘦瘦弱弱的小bi///崽子搞不了什么大破壞。 他鉆進屋子后,馬上踉踉蹌蹌地跑到從哥身邊,拉了張椅子坐下。他把雞蛋放在桌面上,又把那個小盒子往前推了推。見著從哥苦大仇深地抽煙,醞釀了半天才刺探著開口——“從、從哥……你、你還好吧?” “嗯,沒死,”從哥把煙滅掉,又點一根,“很高興吧?” 阿言笑開,說是是是,當然開心,但看著從哥皮rou都不笑的樣子,又趕緊把自己的笑容收住。 他捏捏手指,指指桌上的蛋,道——“要、要不……你吃個蛋?” 從哥沒好氣地懟了一句,“吃個ji///巴?!?/br> 阿言倒吸一口冷氣,震驚地道——“你、你真的吃了?!” 從哥愣了一瞬,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