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慶王世子溫文爾雅,禮賢下士,在朝臣中素有賢名……而瑞王世子獨斷多謀,心思縝密,城府頗深,亦是君王之材……” 想通了前前后后的薛宗羲,神色早已恢復了平靜,語氣波瀾不驚的直言兩位世子的為人品性,無一句主觀臆斷,平鋪直述,不帶絲毫個人情感。 似是對害薛家至此的慶王世子與瑞王世子無絲毫怨恨一般。 寧安將軍目光深邃。 他可是聽說薛家最受寵的小女兒差一點命喪在流放途中……薛宗羲是真的不恨嗎?還是不敢? “這兩位無論誰當上太子,都是寧國的幸事兒……” “而無論誰成為君王,咱們這些當臣子的不過也就是一個‘忠’字罷了……”,誰能成為君王又有何關系? 薛宗羲笑瞇瞇的宛如佛陀一般,讓人摸不透他的深淺。 有些意思…… 鄧?;⒛恐芯獗q,“那依子衡來看,誰會成為太子?!” 問題又繞回來了。 薛宗羲又笑了,“他們誰也不會是太子!”,語氣溫柔無害,卻極其堅定。 饒是寧安將軍這樣性格堅毅的人都不禁被薛宗羲的話震得身子微動,全身氣勢為之一變,那股迫人的壓力帶著戰場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懾人膽寒。 “為什么?!” 寧安將軍語氣沉沉。 為什么會這么說?他們不是太子,還有誰有資格成為太子?! 薛宗羲……你可是在信口雌黃?! “直覺!” 薛宗羲無所謂的笑笑,甚至還有心情道:“大將軍可有興趣與薛某賭上一把?!”,和善的笑意之下隱藏的是冰涼的恨意。 慶王世子與瑞王世子害得薛家流放寧安,害得他的小明珠差點死在流放途中,薛宗羲如何能不恨這二人?! 若是他心中沒有那個猜測,也就罷了。 既然那件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鹿死誰手?! 那可就真的不一定了。 “你對當今圣上竟如此有信心?!” 良久之后,寧安將軍才卸了身上的氣勢,慢慢的說道。 現在的情況擺明了就是當今圣上這是鐵了心不想將皇位傳給外人,哪怕頻繁留宿后宮,也要生個皇子出來。 據京中眼線所報,圣上身體還算康健,再活上個五、六年,沒有問題。 這一切……真的能如圣上所愿嗎? 寧安將軍眉頭微蹙。 “若真有那一日,大將軍是衷心于幼帝,還是新帝?!” 薛宗羲似是無意問出的。 寧安將軍虎目微瞇,沉聲道:“自然是幼帝!” 立嫡立賢。 若是圣上自有皇子,那自然名正言順的就是天下之主。 寧安將軍也是鐵桿的?;逝?。 一向對孝帝忠心耿耿,深得孝帝信賴。 薛宗羲就是知道,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好巧……薛某也是!”,薛宗羲淡淡一笑。 慶王世子與瑞王世子皆與薛家有仇,若是這兩位上位,那他們薛家一輩子也別想離開寧安了。 可若是他的猜想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只要那人上位,薛家離開寧安回歸京城,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寧安將軍眉頭漸漸舒展,看著薛宗羲,目光中帶著滿意,“子衡不愧有狀元之材,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恰巧本將軍身邊缺個處理公文的幕僚,不知,子衡是否有意???” 薛宗羲雙手抱拳,笑得越發像個佛陀,“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于是,寧安將軍府的賞雪宴上,眾人發現寧安將軍只是出去醒了一趟酒,回來后,身邊便帶了一個人,還安排在了上首,對外介紹說是自己府中幕僚。 唐太常驚奇的發現,那個幕僚竟然就是剛剛還坐在身邊的薛宗羲。 看著意氣風發、左右逢源的薛宗羲,唐太常臉都氣綠了。 他在這里拼命表現,左一首詩右一首詞的,不如薛宗羲在一邊吃吃喝喝?! 倒是云大人看著上首的薛宗羲眼神若有所思。 …… 寧安將軍府的宴會散場后,薛父已喝得酩酊大醉,是被將軍府的馬車送回來的,酒氣沖天。 將軍府的人還特意叮嚀道,讓薛父三天后到將軍府任職報到。 先不說薛母的轉怒為喜,就說薛明珠自己足足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她又成了官家小姐了。 我去! 她爹是真的厲害??! 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的,只去參加了將軍府的一場賞雪宴,回來后就又變成了官身。 哥哥薛成林高興的和李山將薛父攙扶進了屋。 那李山看著自家老爺,眼睛里是和薛明珠一樣的,一臉崇拜。 薛母請將軍府的人喝了熱茶,又送了熱吃食、塞了些銀子,這才扭著身回來。 一進屋,就看見原本應該喝得爛醉如泥的薛父正坐在倚子上笑吟吟的看著她。 “老爺,厲害!” 薛母對薛父翹起了大拇指。 她家老爺的酒量她還不知道?醉是不可能醉的,裝醉倒是有可能! 這一套,在京中官場上,他們夫妻倆早已用得爐火純青。 薛明珠這時才知道,原來她爹根本就沒有醉! 裝的! 驚得目瞪狗呆! 薛父在將軍府謀了差事,不只是再不用煩憂銀錢生計,更重要的是有了將軍府的庇護,薛家是徹底在寧安站穩了腳根。 他們一家為流人,可是,到了寧安后,便蓋成了五間青磚大瓦房,漏了富,不知扎了多少有心人的眼。 不是沒有人想要捏捏薛家,只是,薛家與王家關系似是不錯,所以,大部份的人還在觀望。 現在,薛家是徹底沒有后顧之憂了。 這種事情,連薛明珠都能想得到。 一時間,心頭大石移開,薛家人興高采烈,一家人其樂融融。 可正在這時,薛家門外突然傳來劇烈的砸門聲,在漆黑的夜色下,顯得份外不詳。 …… 第34章 薛母當場臉就變色了。 這樣的敲門聲, 讓她想起了當初薛家被抄時,也是這樣的天色。 薛明珠也嚇了一跳。 她倒是沒有變成驚弓之鳥,只是, 猛然大晚上的有人跑來這樣砸門,總是太嚇人了些。 她爹前腳剛成了官身, 難道, 后腳就有人不開眼的來找麻煩了? “無事……”,薛父很是淡定,喝了口溫茶,隨意吩咐道:“李山, 去開門看看……” 李山躬身應下, 轉身出了屋。 不多時, 便聽見大門開門的響動,緊接好像傳來了女子細細的哭聲和男子著急的聲音,再然后,一行人便腳步匆匆的往正屋而來。 喲……這還真出事了? 薛母眼中閃過狐疑。 這是出了什么事兒, 能找上她家??? 她家可是和這批流人還有附近的鄰居都不熟的,只除了王家。 可是,那王家男主人今天還與他家老爺一同去將軍府赴宴了, 王家能出什么事?!再說,王家除了王朔也沒有男丁??? 正胡思亂想著, 門簾一動,李山率先進了屋,臉色不太好, 道:“老爺、夫人……謝公子不見了!” 什么?! 薛父和薛母還未等反應過來,薛明珠先急了,“什么叫不見了?謝孤舟出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人就不見了?!” 薛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山的身上,等他給一個答復。 李山卻閃開身子,露出了身后跟著的人。 云若薇、云若瀾,云家兄妹??? 什么情況?! 云若薇哭得眼睛又紅又腫,急急道:“謝孤舟早上出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有人說……說看見他身上背著弓箭去了香爐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