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明粲本想等到溫向彥放松對這邊的注意,再悄悄下車。 卻在下一秒,忽然見黎淵扣開了車門。 他看向溫向彥的方向,無奈地低聲對明粲道:“下車吧,你舅舅已經看見我們了?!?/br> 明粲唇角原本小幅度劃起的一道弧度,猛地垮了下去。 糟糕。 她看了看自己睡得凌亂的發型和衣服,再看了看黎淵現下的狀態。 ……這怎么跟溫向彥解釋? 棠芯城城整理: 見……見家長? 第28章 不乖 事已至此, 明粲不得不把外套還給黎淵, 然后開門下車,并在溫向彥審視的目光下規規矩矩喊了聲“舅舅”, 這才慢吞吞坐回自家車里。 就算溫向彥平時并不管她, 但也許是因為有著一個“長輩”的頭銜壓在那里,她對著溫向彥, 總會覺得有點兒氣勢不足。 黎淵倚在車旁,眼神一直跟著明粲, 直到她關上車門。 溫向彥沒有立即將車發動, 他把窗戶搖下來一點,禮貌地對黎淵頷首:“黎總,麻煩了?!?/br> 黎淵也同他頷首:“舉手之勞?!?/br> 兩人隔著夜色,眼神交流了半晌。 溫向彥沒再說什么, 踩下油門, 駛離停車場。 車行在夜晚的京城,月光清冷照下, 與不眠的街道交相輝映, 灑落一地喧囂。 雜音通過半開的車窗縫透進車里, 又消散在寂靜的空氣里。 持續良久。 許是溫向彥全程太過沉默, 讓明粲滿身不自在, 她想了想,解釋道,“我和黎淵之間沒發生什么?!?/br> “你這個年紀,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 不需要向我報備?!睖叵驈┞牶?,關了車窗,說,“但是你要記住,黎淵他畢竟薄情寡性名聲在外,你也栽過一次跟頭,做決定前先要考慮清楚,值不值得?!?/br> “我們溫家的女兒,沒必要在這方面受委屈?!?/br> 心知溫向彥這是在為她著想,明粲神色斂了斂,“我明白的,舅舅?!?/br> 車窗一關,的確隔絕了外界的聲音,但同時,剛才因為空氣流通而不容易被察覺到的煙味,也讓清晰地被明粲所感知到。 她一怔,拉開車內煙灰盒,果然看見了里面散落的煙頭。 不是溫向彥的。 只一瞬間,被押走的陳駿生的身影涌入她的腦海中。 她把煙灰盒推回去,整肅了一下表情,試探著提起:“剛才,陳駿生他怎么了?” “……” 溫向彥再次沉默良久。 “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彼琅f淡定地平視前方,只是語氣里似乎沾了些猶豫,“畢竟該怎么處理,我們來就好,你什么也不用擔心?!?/br> 明粲抿抿唇,聽他的語氣,大概明白了過來,“……是關于我母親的嗎?” 回酒店路上,明粲整個人都有些不在狀態。 溫向彥講了一路,她也聽了一路。 警是溫向彥報的,逮捕了陳駿生的同時,也逮捕了溫如水。 罪名是蓄意謀殺。 當年溫向晚被陳駿生哄騙著私奔后,為了躲避溫家的找尋,陳駿生讓她住進了江州的溫家,給她安排了溫如水的meimei的身份。 而陳家,也借由溫向晚的幫助,較之前更加迅速地發展壯大。 江州溫家待溫向晚如親女兒一般疼愛,溫向晚從小享受獨一無二的嬌慣,不諳世事,不過接受了一點好意,便毫無心機地將自己從溫家帶來的一切都交給了這些“家人”。 就這樣過去一段時間,正當一切的發展都往好的方向而去時,溫向晚在準備婚禮的途中,意外發現了溫如水和陳駿生的暗度陳倉。 溫向晚當即接受不了,崩潰地想要回到海城。 然而陳駿生為了防止溫家報復,先她一步斷了所有后路,強行將她軟禁起來,并謊稱溫向晚早已與他分開。 婚禮的主角換成了溫如水,原本將要寄到海城的請柬通通作廢。 次年,溫明珠出生。 五年后,溫向晚意外懷孕,誕下明粲。 長期的藥物限制身體行動,導致她那時年紀輕輕,身體機能便如枯槁老人一般,明粲出生后,更是以rou眼可見的可怕速度衰敗下去。 而明粲也因此,前三年體弱多病至極,總是一副下一秒就會斷氣的樣子。 溫向晚強撐了三年,最終還是撒手人寰,明粲也在同一刻呼吸停止,為了掩人耳目,當夜陳駿生便派人將母女二人拋棄在森林深處,順帶把所有遺物都一起丟了出去。 這個故事有些長,曲折又讓人震驚,要不是發生在明粲自己身上,她甚至以為自己在聽一部家庭狗血倫理劇。 直到現在,她還恍惚得有點分不清到底是虛構還是現實。 直到癱倒在房間里的沙發上,身后抱枕柔軟的觸感襲來,明粲這才稍微清醒一點。 抽出抱枕,抱在胸前,明粲自嘲地搖了搖頭。 誰還比她命硬呢? 本以為自己從小在那個黑暗的地方長大,還能安然無恙活到現在,就已經足夠命硬。 沒想到,出生時在手術臺上沒被掐死,三歲時被丟在狼窩沒被狼群分食,那個時候的她才是真的命硬。 曾經所有人都想讓她死,她偏要野蠻生長。 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到底該不該。 思維像是陷入了一個死胡同,越想越煩亂,明粲抓了一把頭發,小指勾著橡皮筋,把已經凌亂一片的發型理順,盯著天花板,怏怏得像個半死不活的病人。 這時電話響起,她興致缺缺地“喂”了一聲,就聽對面溫渚帆的聲音傳來,隔著話筒都能想象到他慣常的那副笑瞇瞇的表情。 “說好的,宴會結束之后帶你去個好地方,定個時間?” “什么時候都可以?” “都行?!?/br> 明粲半邊身子已經探出了沙發,懸在半空,聞言,她坐起來。 沉吟片刻,她輕捏了捏鼻梁:“那就現在吧,我收拾一下?!?/br> 明粲帶來的衣服都送去了洗衣房,只剩下一套黑色短袖和及膝的條紋短褲。 她只看了一眼,隨意套上,又怕晚上風涼,干脆把酒店準備的浴袍給披在了外面。 下到酒店大堂,遠遠就能看見溫渚帆的車停在門口。 她迎著溫渚帆驚訝的目光走過去開門,用眼神制止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疑問。 溫渚帆也從他爸那里知道了她今天心情不好,于是順著她的意閉嘴。 “去哪里?”明粲理了下松松散散掛在身上的浴袍,問。 “去了你就知道了,挺能解壓的?!睖劁痉荒_油門,把在國外養成的飆車習慣展現了個淋漓盡致。 十幾分鐘后,車停在了一個巷子前。 明粲環顧四周,覺得這地方她好像還蠻眼熟。 直到跟著溫渚帆一路進了巷子里,看清了眼前的綠色招牌后,她垂在身側的手指猛地一僵。 這他媽。 也太巧了吧。 “這兒叫七號擂臺,地下拳館你去過沒?沒去過我今天就帶你來參觀一下?!睖劁痉χ忉?,老板是我朋友,認識了好幾年,你要是見著他,可別拘謹。 明粲勉強跟著溫渚帆笑了笑,眼中流露的復雜怎么也遮不住。 好在店里一如既往的燈光昏暗,讓對方看不出什么端倪。 溫渚帆帶著她繞過擂臺,輕車熟路進到了一個房間里。 “我知道你挺會打架,但那臺上的都是一群瘋子,動起手來不要命那種,你還是別去湊熱鬧了?!?/br> 房間的燈打開,里面有許多訓練器材,中間懸著一個大沙包,看起來已經落了好些灰。 “你要是想發泄,就在這里待一會兒,我先去帶老板過來,跟你認識認識?!?/br> 明粲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等到溫渚帆出門,她也盤算了下時間,閃身消失在了房間里。 溫渚帆不知道去了哪兒,她也樂得清閑,抱臂往擂臺方向踱步過去,一派悠然。 在走到人群外圍時,她突然照著一個方向伸手,狠狠拍在了一個人的肩上。 “哪個癟三兒拍我……”那人嘴里嘟囔著,沒好氣地轉頭,滿臉都寫著“老子不好惹快給老子滾”樣式的不爽。 然而明粲并沒有被嚇到,反而沖他抬了抬下頜。 對方在看清明粲的臉時,原本兇狠的表情一下僵在了臉上,下一秒直接從喉嚨里蹦出來了倆字兒—— “我cao?” 明粲“嗯哼”一聲,腳上用力,毫不客氣往他膝蓋上踹了一腳,“叫誰癟三呢,顧西?” “姑奶奶,姑奶奶,您可是小祖宗,我哪兒敢?”顧西裝模作樣求饒完畢,上下打量了明粲好久,終于長嘆一口氣,“四年沒見著了,你到底干啥去了?害我怎么都聯系不上你?!?/br> 明粲同他撞了撞拳,懶散說:“保密,我今天也是機緣巧合,回來看看,你最近過得怎么樣?” “挺不錯的,做了點生意賺了點錢,在四環買了套房,最近還新添了輛越野?!鳖櫸髡f得眉飛色舞,反問她,“你呢,這幾年搞了什么小動作?” 明粲搖搖頭,“就那樣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