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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公公眼里閃過一抹詫異,看來傳言果然非虛,這黎大人和秦王之間的關系果真極好,如若不然,黎大人怎會在這個關頭出現在皇宮,還被牢牢保護在這座殿宇之中,現在又能替秦王開口問話。 見秦王心腹下屬一臉毫無異色的表情,安公公斂了斂心神,恭敬作答:“老奴知道,這道圣旨還是陛下讓老奴藏的?!?/br> “遺詔的事,你為何要告訴本王?”齊銘瑄臉上露出古怪之色,安公公對他父皇絕對是忠心耿耿的,為什么會在他父皇身死后將這件事告訴他,不應當在這個時候聯系外界的臣子,好履行遺詔上的內容嗎? 他相信憑借安公公在皇宮里的多年經營,突破他的封鎖往外界傳個消息并不難。 除非…… 安公公沒回答齊銘瑄的問題,只是又磕了個頭,道:“老奴可帶殿下去尋那遺詔?!?/br> “好,本王信你一回?!?/br> “主子!當心有炸!”暗羽抬頭,看向齊銘瑄的目光里一片焦急,誰知道這閹人安的是什么心,萬一是想要對主子不利呢。 “無妨,安公公,帶路吧?!蓖白吡藥撞?,齊銘瑄回頭,“子舒,在這里等我可好?” 他舍得自己去冒險,卻舍不得讓黎舒置身于危險之中。 “不,殿下,臣想去看看?!崩枋婢芙^,他聲音不大,態度卻是不容置喙。 齊銘瑄想了想,答應了。他知道青年不是供養在精美籠子里的金絲雀,而是翱翔九天的雄鷹,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放心不下而折斷青年的翅膀。 “那子舒便一起來吧?!饼R銘瑄妥協。 對這一幕,暗羽習以為常,安公公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秦王這個人,他聽過各種傳言,什么殺伐果斷,手段狠辣,說一不二……如此種種,他跟在帝王身邊,見識到的秦王是和傳言中不太一樣,但也差不了多少。 但在這位黎大人面前,似乎很不一樣,所有鋒芒都被收斂,說一不二的氣勢也消失殆盡,看來,黎大人黎舒在秦王心中的分量比他想象中還要重一點。 幾人穿破黑暗,在一處廢棄的宮殿前停下。身后的暗衛自動散開,將四周探查一遍,暗羽從遠處掠來,對齊銘瑄微微頷首。 意思是這里沒發現問題。 齊銘瑄帶人往里走,目不斜視,只是周身氣壓低了不少。 黎舒邊走邊朝四周看,墻壁裂痕斑駁,地面雜草叢生,他們趟著荒草往里走?;臎銎茢?,這里和皇宮里其他宮殿的風格完全不符,若不是親眼瞧見,很難想象皇宮里會有這樣一處地方。 越往里走越荒涼,多年風霜洗禮,這處殿宇早已看不出當年模樣,只能從某些小細節處窺見出一點當年的盛況。 齊銘瑄情緒不對,黎舒對人類情緒極為敏感,越往里走,他越能感覺到從齊銘瑄身上溢出的暴戾之氣。黎舒轉頭看了一眼齊銘瑄,齊銘瑄抬手遮住他眼睛,啞著嗓子道:“別看?!?/br> 他知道自己現在會是怎樣一副表情,他不想讓青年看到這樣的他,這樣毫無風度、仿佛從地獄爬出的厲鬼的模樣。 再次回到這里,他以為自己不會有多大觸動的,看來他還是高估了自己,他以為那些事情已經從記憶里褪色,他以為他能坦然面對那段過去,原來不能。 從踏進這里,他就像是穿越時空,回到了十幾年前,變回了那個任人宰割的七皇子,那些人大聲在他耳邊嘲笑著“災星、禍害”,照顧他長大的嬤嬤、宮女被人按在地面鞭打,慘叫聲不絕人耳。 他看見鮮血染紅了地面,嬤嬤顫抖著伸出手,用粗糙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臉頰,盡力露出笑容:“嬤嬤以后不能繼續陪著殿下了,殿下要好好保護自己呀,健健康康長大?!?/br> 手下的溫度逐漸消失,只留冰冷,他獨身一人站在院子里,周圍的光全都消失了,他失去了最后的溫暖。 冷。 仿佛掉進了冰窟,寒意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似乎要將他靈魂都凍住。 “殿下,你還好吧?” 一句話,陽光普照,冰雪融化,驅散寒意,從兒時記憶里脫身,齊銘瑄放下自己的手,對上青年眼睛,“沒事了?!?/br> 青年眼里多了分淡淡的擔憂,齊銘瑄心中歡喜,嘴角揚起一個不甚明顯的小小弧度。 不管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都已經過去了,那些人他也千百倍報復回去了,他不該被過往的記憶困住。 “殿下,拿到了?!?/br> 遺詔裝在一只半臂長的檀木匣子里,木匣里除了遺詔,還有一枚巴掌大的玉佩。玉佩通體白色,色澤瑩潤,正面刻著一只展翅欲飛的朱鳥。 看到這枚玉佩,齊銘瑄有些怔神,若他沒猜錯,這枚玉佩應當是他母妃的。穆家子女從出生起,就會由長輩賜下一塊經安國寺大師開過光的玉佩,男孩是雄鷹,女孩是朱鳥,他以前也有一塊,只是被摔碎了。 “這玉佩……”不是男主送給女主的定情信物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是我母妃的?!饼R銘瑄將玉佩拿起,玉佩背面果然刻了個“穆”字,拿在手里摩挲兩下,齊銘瑄問,“這玉佩是你放進去的?你從哪得到的這枚玉佩?” 拿到東西后,一行人返回大殿,安公公跪在地上,聞言抬起頭來,“殿下說這話實在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哪敢隨便往里面放東西,這檀木匣子里的東西并不是老奴放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