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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大眼睛看著,看著他的兩個兒子相互殘殺,看著大皇子一招不甚,險險落敗,看著殺紅了眼的昱王執起長劍,徑直朝跪倒在地的人胸口刺去。 住手—— 他想吶喊,然而嘴唇張開,卻連氣音都發不出來,他眼眶紅了,徒勞地張著嘴,像只擱淺的魚。 “轟隆——” 一記亮光閃過,耳邊炸響轟隆雷聲,皇帝疲憊地閉上眼,忍不住想,這雷聲,是上天對他的警示么? 大皇子重傷倒地,昱王那一劍刺偏了,沒能一擊斃命,鮮血從傷口處汩汩流出,混雜在雨水里,染紅了整個地面。 他勝了! 昱王強撐著一口氣,長劍杵在地上支撐著自己,緩了口氣,慢慢站直了身體,長劍一揮,直直指向大皇子喉間。 “叛軍首領已伏誅,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勝負已分,大皇子已被敵方制住,剩下的人頓時沒了反抗之心,輕易被制服。 雨勢漸小。 昱王做著當皇帝的美夢,噙著一抹笑走到皇帝跟前,彎腰湊到他耳邊,用不輕不重的聲音說:“父皇,看來連上天都是站在我這邊的,父皇若是識相,乖乖將退位詔書擬好,你以后還會是高高在上的太上皇,否則……” 是做太上皇還是做被囚禁之人,全看皇帝自己選擇。 “父皇還在等誰?”見皇帝不搭理自己,昱王側走一步擋在皇帝面前,“大哥已伏誅,父皇覺得,還有誰能扭轉現在的局面?不急,兒臣有的是時間,父皇可以慢、慢、想?!?/br> 歷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不管皇帝做出怎樣的選擇,對他的影響都不大。最大對手已經落敗,現在還有誰能阻止他坐上那個位置? 沒有人了。 咧開嘴,昱王無聲大笑,早知道會是這么順利,他又何須忍耐那么久。 “來人,給母妃松綁?!?/br> 大皇子落敗后,落入他手的宮裝女子被昱王的人就回,除去狼狽了點,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 環視一圈,一場大戰后,四周一片狼藉,吩咐手下處理后續,昱王親自推著皇帝往回走,臉上是再也無法隱藏的狂喜。 從今往后,他將入主皇宮,將成為這天下新的主人。 權勢、財富、美人,只要他想,便會有大把的人送上門來,這大周所有的一切都將是他的。 暢想著今后的日子,嘴角止不住上揚,這是他從知事起就想要的位置,現在終于被他得到了,怎能不讓人興奮。 只是沒讓他高興多久,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起初只是隱約能聽到,后來聲音越來越大,連地面都開始震動起來。 這下想忽視都難了。 “是誰?!”昱王轉頭,見不遠處烏壓壓一片像這邊壓來。 仿佛黑暗里奪人魂魄的勾魂使,昱王眼皮狂跳,心中的不安在這一刻化到了最大。 他接管了大半禁軍,早在進宮前就將皇宮團團圍住,確保無人可以進來,突然出現個大皇子已經是意外中的意外了,現在怎么還會有人過來? 看這架勢,來的也是一支軍隊。大周不許養私兵,除禁軍外,不該有其他軍隊。不對,等等,若真要說,確實可能還存在一支軍隊,正是去年齊銘瑄回京時從邊境帶回來的。 和維護京城治安的禁軍不同,那些邊軍可是從戰場上浴血奮殺出來的,那是真正經歷過死亡洗禮的兵。 若來的真的是這樣一群人,他現在的所有優勢都將化為劣勢,別說他手里這點兵,就是人數再多出一倍來,都不見得是那些人的對對手。 希望來的不要是這樣一群虎狼之師。 只是現實注定是要讓他失望了,撕開雨幕,龐然大物在落日的余暉中顯現出了他們的真面目。 漆黑的甲胄,泛著寒光的劍鋒,如雷霆降臨,直震的人說不出話來。 “秦王!”昱王咬牙切齒地喊道。 那為首之人同樣穿著一身厚重盔甲,手持長劍,騎在馬頭,居高臨下看著他。那人的眼神如寒冬酷冰,冷冷掃向前方之人。 和那雙仿佛淬了寒冰的眸子對上,禁軍們不禁駭得后退一步。被這雙眼睛盯著,仿佛受到來自深淵地獄的凝視,寒意從腳底升起,穿透心臟,直擊大腦。 不愧是讓敵軍聞風喪膽的大周戰神,這樣一尊殺神,光是和他對視,就需要極大的勇氣,更遑論和他作戰。 大戰還沒開始,已經有人受不了繳械投降,昱王被氣得半死,可惜拿這些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秦王的作戰風格和他這個人一樣,多余的話一句都不會多說,他揮劍,他手下的兵變化作他手里的利器,直指敵方,撕開一切防御,命中要害。 從未經歷過真正戰爭的禁軍哪里是這些人的對手,更何況這些人剛剛已經經歷過一場混戰,本就有了不小消耗,又被秦王出場的氣勢鎮到,早已沒了一戰之心。 兵敗如山倒,在齊銘瑄手下,他們沒能撐過半個時辰。 昱王帶著最后一小批人負隅頑抗,皇帝被他牢牢捏在手里,安公公早已在戰亂中不知去向。 “齊銘瑄,”昱王將刀抵在皇帝脖子上,惡狠狠威脅,“父皇現在在本王手上,你若是再進一步,我手里的刀可沒長眼睛,萬一傷到父皇就不好了?!?/br> 齊銘瑄停下腳步,抬手,他身后的士兵也停下步伐,一北一南,雙方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