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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徒弟只顧著夸心上人,半點沒留意到自家老師越來越不對的神色。 趕緊喝了口茶壓壓驚,老人遲疑著問:“殿下心悅之人,是……” “是男子,”對這個問題,齊銘瑄沒賣關子,老師是他最親近的人,他不會騙他,“不過我還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我?!?/br> 說這句話時,齊銘瑄的表情如同所有年少慕艾的少年一樣,忐忑、羞澀以及難以掩飾的欣喜。 看著這樣的徒弟,老人開口想要勸諫的話堵在心口,一個字都說不出。他這個徒弟,從小到大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肩上背負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重擔,一路負重前行,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卸下這沉重的擔子,可以為自己而活,他這個做老師的,又何必在這種時候成為徒弟感情路上的新阻礙。 “這件事為師不會插手,喜歡什么樣的人是你自己的事,但感情向來講究你情我愿四個字,你既然對人家是真心的,可不要在這個時候犯渾?!彪m然打定主意不插手徒弟感情上的事,但該叮囑的地方還是要叮囑的。 感情這種事是無法強求的,他不希望他徒弟因為用錯了方法導致這段感情以慘淡的方式收場。至于好男風這件事,倒不怎么重要了,大周對男風一事向來不怎么避諱,連世家子弟都有不少結契的,民間更不用說,但他徒弟的身份,是個不小的問題。 他徒弟人都還沒追到呢,現在考慮這些為時尚早。 “我知道的,謝謝老師能理解?!崩蠋熓撬罹粗氐拈L輩,能得到老師的支持,齊銘瑄心里放下了一大塊石頭。 “你是我的親傳弟子,老師不支持你支持誰?”老人撫須而笑,“說到這個,你還有個師弟,是為師前幾年收的,年紀和你差不多大,天賦品行都不錯,也肯吃苦,在我這學了不到半年就考中了舉人,是個不錯的苗子?!?/br> “老師居然忙里偷閑悄悄收了個徒弟?我這個小師弟只怕是天資不凡吧?!?/br> “這到沒有,”老人擺擺手,“那孩子有點天賦,我收他不過是還昔日老友一個人情罷了,那孩子是去養病的,后來被他家人接走,就再沒聯系了?!?/br> 那段時間,他用的是假身份,那孩子用的也不是真實身份,以那孩子的聰慧或許猜到了什么,就像他也知道那孩子身份不凡一樣,雙方默契的沒有挑明,以一對普通師徒的身份相處下來。 聞言,齊銘瑄心念一動:“老師可是想尋一尋那位弟子?若小師弟當真考中了舉人,應當很容易尋到?!?/br> “不必啦,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我同他本就只有半年的師徒緣,現在這樣挺好的?!被盍艘淮蟀涯昙o,他最清楚的便是萬事莫強求。 齊銘瑄打小跟著老者學習,對老人的心性再了解不過,若不是心中掛念,老者萬不可能提起這件事,在心中記下這件事,待此次事了,他便派人去找一找這位小師弟。 目前最重要的,是朝堂上的事,不出他們所料,牽扯到當年的穆家一案,要想繼續往下查,遇到的阻力幾乎以成倍的速度增加,那些心里有鬼的人再也顧不上其他,只想阻止這件事發生。 那樣的真相,絕對不能大白于天下,否則,他們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一時間,原本就混亂的朝廷更亂了,有人心神不寧惶惶不可終日,有人渾水摸魚想乘機謀求最大利益,有人四下謀走欲讓穆家沉冤得雪……各方勢力亂斗,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氣急之下,皇帝病倒了。 “陛下,陛下,息怒啊,龍體要緊!”安公公跪在帝王腳邊,一個勁兒的勸。 “他們……他們這是要氣死朕嗎?!”皇帝被氣得臉紅脖子粗,額角的青筋高高暴起,這一封一封全是提議為穆家平反的奏折,看得他兩眼發黑,差點一口氣沒提起來。 不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既然穆家的事已經成了過去式,重新提起來做什么,這是要逼他公開向天下道歉嗎?不,他是皇帝,即便真的是他做錯了,道歉的也不該是他,不,不對,他是皇帝,錯的絕對不是他! “朕是皇帝,朕怎么會有錯?朕要擬旨……”話還沒說完,一股腥甜涌上喉頭,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血,雙眼上翻,失去了意識。 “陛下——陛下——來人!傳御醫!快傳御醫!” 皇帝病倒了。 皇帝病的太突然,來不及做任何后續安排,沒了他的鎮壓,朝堂上越發混亂,大皇子四皇子忙著趁這個機會爭權奪利、收攏勢力,根本顧不上躺在床上的皇帝,只有齊銘瑄,維持著好兒子人設,天天往皇宮跑。 皇帝的病來勢洶洶,即使人已經清醒過來,也下不了床,說不了話,能做的最大動作就是轉轉眼珠子。 齊銘瑄接過安公公端來的藥,坐在床邊,耐心地一勺一勺將藥喂給皇帝。 皇帝倚坐在床頭,連基本的吞咽都難以完成,藥汁順著嘴角流下,安公公趕緊拿著帕子擦干凈。 這樣的情形這幾天經常發生,人心都是rou做的,誰真心、誰假意,經過了這么些天,難道還看不出來么? 看著眼前眉眼低垂的兒子,皇帝心情很是復雜。他精心培養的兩個兒子在他生病時只顧爭權奪利,來見他也是為了能在他手里撈出更多東西,反觀這個從小就不受他待見的、一路自己摸爬打滾長大的孩子,在這個時間對他真心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