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問劉編輯都知道，他一定很不舒服，可他忍著，一聲都沒吭。而且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小了，說是高中生，十七歲、十八歲都會讓人信。

    劉編輯掃了一眼其他人，他們也都是“臥槽，一定很疼啊”的表情。

    看他現在的樣子，還有他胃穿孔之前堅持演戲的情況，怎么說都不像是意志力弱、任性又缺少自理能力。

    劉編輯現在已經徹底是熱血上頭了：陳婧雅才不是蕭起的媽，我才是！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陳姐，蕭起是胃穿孔住院吧？他是怎么治療的？修補嗎？”

    陳婧雅很明顯愣了一下，眼睛向一邊看去，然后才說：“對！對！是修補！”

    “可是我聽說蕭起的胃穿孔面積很大，還是急性的，根本做不了修補啊，他的胃被切了四分之一啊?！蓖膺叾家呀泜鞯煤荛_了，她一個做節目的編輯都知道了，陳婧雅竟然一問三不知，真行。劉編輯非常佩服這個傻逼！

    陳婧雅的表演則讓劉編輯不得不驚嘆，她瞬間捂臉開哭：“嗚嗚嗚，我、我真不是好mama，從昨天到現在，我到底是在忙個什么??！心都掛在小起的身上了，忙得腦子都懵了，到頭來竟然連他的具體情況都不清楚，我這個mama太不合格了?！?/br>
    劉編輯：“……”好吧，這哭戲也太棒了，那些小花們可真是該來好好學學的。這陳婧雅也不是傻逼，是白蓮婊。幸虧直播早就開始了，如果沒有前頭的畫面，就只是這段，反而是她不會問話了。

    “昨天我可真是嚇壞了?！标愭貉拍瞄_手，抬頭，臉上還真有眼淚，有淚水流過眼線留下的痕跡，“我現在很丑吧？我這人一直都是心里有什么都露在臉上，表情管理一直很糟糕?！彼脻窠聿林?，“今天大家還是來看小起的，我這個老太太就不在這里絮叨了，小起現在沒法說話，我先替他謝謝大家?！?/br>
    劉編輯憋得難受，覺得自己還是年紀小了，陳婧雅是感覺到她的敵意，剛才又失言了，意圖盡快結束直播。她看了一眼字幕，竟然還真有人被陳婧雅的做派“感動”到，現在正刷著什么“好mama”，“阿姨一點都不老，好年輕漂亮啊”之類的。雖然知道這些人大概是剛進直播間，沒看最開始那段的，可也是太膈應了。

    “小起啊，你看這么多人來看……”陳婧雅站起來，左手撐著病床護欄，彎下腰，左手去摸蕭起的臉頰，可她話沒說完，蕭起突然握住了她護欄上的手腕！

    “mama……mama……為什么……”蕭起的嗓音嘶啞破音，可竟然聲音不小，直播用攝像機收音收得還算清楚。

    “小起！怎么了？什么為什么呀？”陳婧雅的聲音特溫柔，特甜，就跟幼兒園阿姨對待小朋友一樣。

    “mama……我聽話……你讓我干什么我都干……為什么……為什么你會這么恨我……為什么要讓我死……我好疼……我不想死……mama……為什么……為什么這么恨我……”

    陳婧雅的臉色瞬間變青了：“小起睡迷糊了嗎？！這是……這是術后狂躁嗎？”

    “mama……你是我的mama……為什么要這么對我……”蕭起還在問，現在的他確實處于失常狀態中，他是無意識的，是由自己瀕死時的怨念，以及原主遺留下來的情感所cao縱著。

    陳婧雅一開始還在耐心的勸，可蕭起越說越“離譜”了，陳婧雅對著鏡頭的表情，從無奈到尷尬，再到氣急敗壞，這才是真正的表情管理糟糕。

    “你說什么亂七八糟的?。?？”陳婧雅一個沒控制住，尖叫了起來，她出右手去抓鏡頭，“別播了！播什么！他現在精神不正常！”

    可因為姿勢別扭，而且攝像退后了半步，自然是什么都沒抓到。

    攝像給了陳婧雅一個鏡頭，繼續去給蕭起特寫。

    蕭起還是那個半睜眼的狀態，像是個夢游的人，可他臉上的表情，流露出了夢游者沒有的，最真摯的痛苦、恐懼和哀求……再配上他嘶啞的聲音，反正劉編輯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了。

    現在直播間里幾乎是沒有彈幕的，只偶爾飄過一兩個“這么多人都是掛機的僵尸嗎？”這明擺著是新進來的。

    陳婧雅想去追攝像，可掙了兩下，竟然無法掙脫蕭起的手，陳婧雅臉上的表情越發的猙獰——力氣這么大的人怎么可能是意識不清的？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要讓我出手！我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你??？我是你媽！你為什么要害我——！放手！放手！放手——！”陳婧雅聲音都叫劈了，誰都沒想到，陳婧雅竟然一把拎起她的手袋，抽在了蕭起的胸口！

    抽了一下還不算晚，她又抓住手袋，開始瘋狂的打在蕭起的臉上，胸口。

    打了幾下之后，蕭起抓著她的手就已經松開了，可這時候她也沒走，反而改用雙手抓住手袋，繼續一臉瘋狂的毆打蕭起。

    ——是真的誰都沒想到會這樣，怎么說那是母子，再怎么說那是個重傷的病人，再再怎么說這可是在直播。

    “你干什么??？”劉編輯總算反應了過來，驚叫一聲，抱住了陳婧雅的腰。

    其他人也緊跟而上，沖過去制止陳婧雅。還在堅持拍攝的攝像機被擠得東搖西晃，也更加劇了真實感與緊迫感。

    觀眾們現在看不見蕭起了，只能看見好多人的后背和后腦勺。聽見有人喊：“別打了！別打了！”“臥槽！出血了！”“大夫?。?！大夫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