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都是親戚(下)
韓立雪搖頭道:“那是我隨口說的,你也信?” 說起韓三寶的身世,幾位女子齊齊雙眼放光,目不轉睛盯著她。 風無涯則早已知道真相,沒什么興趣,走到一邊角落里繼續捶胸頓足。 岳景天感興趣的是韓立雪,可此時她卻也走到一邊唉聲嘆氣去了。 韓立雪徐徐道來: 韓王韓寶宗娶一房妻室楊氏,育有二女,長曰韓立婉,次曰韓立雪。 二女自性格迥異。 韓立婉性格豪放,好武厭文,喜歡結交江湖好漢。 韓立雪則好文厭武,深居簡出,直至十五歲學有所成,方始離開家門。 先是在豪門士子以及莘莘學子之中一詞而紅,繼而打入江湖,迅速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第一才女,無數人神往的夢中神女。 而此時,韓立婉在江湖之中,早已闖出一些名堂,反而看穿了所謂江湖,心灰意冷,回到家中過起深居簡出的生活,除了貼身侍候的丫鬟,不見任何人。 幾乎半年,足不出戶。 直到半年之后,她才出門向父母請罪。 整個韓王府,似乎遭受到一次五雷轟頂,韓王夫婦陡聞噩耗,差點崩潰掉。 原因是,冰清玉潔知書達理的韓立婉,竟然身懷六甲,不久即將分娩! 韓王夫婦差點被生生氣死,逼問韓立婉那個壞人清白的混蛋是何人。 韓立婉緘口不言,稱有負父母養育之恩,愿已死謝罪,但孩子無辜。 正好圣旨下,寶通帝大壽,令韓王及其兩位愛女上京祝壽。 再回來時,韓立雪已誕下一男嬰。 彼時韓王韓寶宗陡遭陷害,身負重傷,已無心再計較此事。 再后來,王蓮英假傳圣旨,大軍圍困韓王府。 在黃榜第五高手劍魔風無涯保護下,韓立婉、韓立雪姐妹本可脫身。 可是韓立婉自覺有罪,既已誕下嬰兒,不愿再茍活,將嬰孩兒托付給韓立雪,與父母一起葬身在火海之中。 韓立雪說道此處,已是泣不成聲,摟著韓三寶道:“三寶,你就是那個男嬰,你是我jiejie韓立婉的親子啊?!?/br> 韓三寶身子微微一震。 其實他并不如何吃驚。 此事陸薇菡早已懷疑過,當時他雖打斷,但是心里卻也覺得她說的未必沒有道理。 只是不愿意去深想,也不愿意去接受。 他知道,不管事實如何,大當家總有親口告訴他的一日。 此時聽到事實,倒是反而有種松下一口氣的感覺。 韓立雪自將他帶大,在心中她是至親之人。 此時變成自己的姨,使得這份親情更加濃厚,更加真實,有喜無憂。 唯一有點無法釋懷的是,韓王韓寶宗——此時是他外公——滿門受怨而死,而他竟到此時才知自己身世、仇人是誰。 幸好大仇人王蓮英已死,否則他更加無法釋懷。 見他遲遲不說話,韓立雪以為他無法接受,泣聲道:“三寶,此事怪我,我不該隱瞞你?!?/br> 韓詩蕊及韓寶寶二女則是目光灼灼,眨也不眨地盯著韓三寶。 韓立婉是她們堂姐,窮兇極惡霸王是她親子,也即是她們的 外甥。 呀,這真個是山不轉水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他窮兇極惡霸王仗著師父的身份耀武揚威,把自己欺負得無以復加。 此時成了自己的外甥,是不是說,自己想怎么虐待毒打他都可以? 韓姓二女目光之中充滿興奮。 陸薇菡及仇逸璇則覺得山賊的身世很可憐。 尚在襁褓中,至親之人便一一離他而去,只一個姨相依為命,卻又苦苦隱瞞他十多年,讓他以為自己是個無親無故的孤兒。 此時雖知身世,卻又同時在他心里強行加上一段悲慘痛苦的往事。 不可憐么? 韓三寶心情激蕩,又悲又喜,感受著懷里姨微微顫抖的身體,耳中聽著她帶著哭泣聲的自責之語,才反應過來緊緊抱住她,勉強笑道:“我怎會怪你,姨?!?/br> 一聲姨,聽得韓立雪喜極而泣。 她期盼這一刻,足足十多年,曾不止一次想告訴他真相,聽他叫自己一聲‘姨母?!?/br> 只是那時,她肩負血海深仇,不愿韓三寶牽扯進來,一次次忍住未說。 此時期盼近十七年的心愿得償,既溫馨又幸福,果然是血膿血水。 “也不要怪jiejie,好么?” 韓立雪軟語道。 韓三寶已從悲喜之中完全走出來,心情平靜道:“我誰也不怪。我原本以為自己是一個無親無故的可憐人,此時陡然有你了這個姨,又有了母親以及許多親人可以緬懷惦記,我歡喜還來不及,又豈會責怪誰?” 他此言并非安慰韓立雪,而是出自肺腑。 若說得知真實身份后,唯一還無法釋懷的事情,便是昏君寶通帝。 雖說當年的慘案,王蓮英才是幕后劊子手,可寶通帝也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他真想直接沖至金鑾殿,一劍殺了他以報血海深仇。 可血濃于水,又豈能當真去殺他? 此時此刻,他才終于理解之前韓立雪為何一心尋死。 那是因為父母之仇不得不報,卻又不能去報的絕望深鎖。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是你姨?!?/br> 韓姓二女生怕霸王將他們忘記,齊齊歡喜地叫道。 因為寶通帝的緣故,韓三寶愈發不喜待見她們,怒瞪她們一眼道:“我不認你們?!?/br> 韓姓二女齊齊垂下頭,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 “寶寶,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他不認我啊?!?/br> “他不認,我們就不是了么?” “” 韓三寶懶得理會她們,放開韓立雪,一臉笑意望著她,“姨啊,真不知那個男人是誰?” 韓立雪心里一緊。 他說不怪誰,可這話卻分明不肯承認事實,或者說不肯承認那個男子。 也罷,那個負心人此時不知是死是活,只當他從不存在好了。 于是抹去淚水道:“不知,jiejie從未提過他一言?!?/br> 韓三寶笑道:“也罷,咱們韓家,只當從未有過此人?!?/br> 韓立雪點頭道:“嗯?!?/br> 至此,韓三寶身份秘密揭開,他一時間無法完全接受,覺得有些虛幻,不真實。 可他同時也清楚,此時最難受之人是韓立雪。 他不想再增添她心里負罪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笑語歡聲。 “好了立雪,你和師祖至親相認,是好事,別哭了?!?/br> 仇逸軒走過來安慰道。 語氣溫柔,神態親密,溫柔得像是個沉浸在愛河里的男子,已經全然不是韓三寶認識的那個器宇軒昂,傲骨錚錚的仇逸軒了。 韓三寶陡然一驚,大叫道:“好啊,差點被你們糊弄過去,說,你們倆究竟怎么回事?” 仇逸軒和韓立雪又是齊刷刷臉色一紅。 韓立雪扭扭捏捏道:“三寶,我我” 她雖已三十出頭,可其實于男女之情潔白如紙,一說起自己與仇逸軒之間的事兒,立刻羞愧得無地自容。 仇逸軒壯著膽子道:“我來說吧?!?/br> 他雖是壯著膽子說起與韓立雪之間的事情,可其實他也是初臨此事,羞澀難當,說得極是簡單。 初始,他一見韓立雪,便覺得血液沸騰,心跳加速。 想天天見她,又不敢見她,偶爾偷偷去看幾眼,滿心歡喜,同時又是滿心負罪感。 直到韓三寶趕鴨子上架般讓他送韓立雪去安陽山,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去。 這一去,差不多一個月時間,二人朝昔相處,仇逸軒自然是被韓立雪迷得更加神魂顛倒難分東西。 心里的情愫再壓抑不住,漸漸爆發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按照韓三寶的話說:癩蛤蟆望天鵝,越望越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