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德斯其實還有后半句話沒說出口：萬一有一天克里斯蒂亞諾到了西班牙之后和梅西之間的關系被發現，那就是足壇有史以來數一數二的丑聞——巴薩頭牌和皇馬頭牌暗通款曲， 這兩個人全都得遺臭萬年。門德斯不可能保證兩個人他都能洗干凈。他只能保一個，而這一個肯定只會是克里斯蒂亞諾。所以他要是簽了梅西，到時候很可能陷自己于不義。

    但如果克里斯蒂亞諾還沒到皇馬這件事就曝光，那更可怕……因為那意味著克里斯蒂亞諾如果洗不干凈這個關系，就幾乎絕緣于皇馬。到時候他還是只能保一個。

    所以無論如何，簽約梅西都不是一件小事，就算他再貪心也必須慎之又慎。

    但對于克里斯蒂亞諾來說，還是那句話，拉皮|條的只送到洞房門口，沒聽說過還要幫忙生孩子的——克里斯蒂亞諾只管傳話，之后的事成與不成都是天意，他管不了。

    幫忙是朋友之間的友情體現，但幫忙做主就屬于越俎代庖和絕交的代名詞了。

    因此聽了門德斯這個話，克里斯蒂亞諾也沒再提這茬，更沒有細問其他。

    不過門德斯與巴薩的緣分卻并未結束于此——等到九月中旬的時候，當巴薩歐冠小組賽第一場主場打索菲亞利的時候，門德斯就一臉不情愿的陪著穆里尼奧出現在了諾坎普的看臺上。

    然而到那個時候就沒人關心門德斯是否情愿了，所有人都只注意穆里尼奧的態度。

    巴薩這場首發用博揚代替了梅西——穆里尼奧拿到首發名單的時候不覺挑了一下眉毛，“博揚是誰？”

    門德斯懨懨地掃了一眼名單，“拉瑪西亞新上來的年輕人吧？聽說西班牙國家隊很看好他，覺得他前途無量?！?/br>
    穆里尼奧發出一聲干巴巴的哈。

    其實按照穆里尼奧的本意來說，他并不想看這場比賽，他更想看看強強對話下的巴薩——巴薩不是保級隊，虐菜這種東西穆里尼奧不是特別感興趣。

    但是來自巴薩高層的態度也很明確，他們認為爭冠球隊虐菜的本事非常重要——虐菜不穩，爭冠無望。

    穆里尼奧認為自己能同意這個算得上是非常委曲求全了。但是在他高度的委曲求全之下，巴薩還是做了一件讓他非常生氣的事：他們居然把梅西按在了替補席上。

    穆里尼奧簡直要破口大罵。

    但是他不能這么做，因為他身邊坐著的那個老家伙叫做克魯伊夫——巴薩他親媽，所有巴薩外來戶的親惡婆婆。

    當然了，這并不是說克魯伊夫為人刁鉆刻薄，是個山野村夫。實際上克魯伊夫本人氣質不錯，在禮貌地跟穆里尼奧點頭致意之后就只是有些嚴肅憂傷地謹慎打量了穆里尼奧幾秒鐘。

    以他的身份地位來說，這的確是非?？酥?、禮貌了。

    克魯伊夫顯然知道穆里尼奧和巴薩之間的小秘密，他完全把穆里尼奧當成自己潛在的兒媳婦在觀察了。

    門德斯瘋狂戳了穆里尼奧十秒鐘，示意穆里尼奧主動跟克魯伊夫說兩句話套套近乎——你第一次見婆婆總要先表現出你是高興做她媳婦的，畢竟婆婆很少有倒貼媳婦的。

    穆里尼奧想了半天才端出一個在他力所能及范圍內最禮貌、端莊的微笑，轉過頭去對克魯伊夫說：“您好，先生，請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穆里尼奧，您可以叫我何塞。呃，我上賽季剛剛帶領切爾西在英超衛冕成功?！?/br>
    算得上是一段非常失敗的開場白了，門德斯痛苦地想，為什么要主動提及切爾西？為什么不能先贊美一下巴薩？

    克魯伊夫倒是沒太介意他沒夸獎巴薩這件事，克魯伊夫有更想知道的問題，“我聽說過您在切爾西的成績，那的確是非常了不起的兩年——所以我很驚訝，當我聽說您主動離開切爾西的時候?！?/br>
    克魯伊夫在很婉轉地詢問他離開切爾西的真實原因。

    穆里尼奧此時非常誠實，“我不喜歡我的引援有人處處掣肘?！?/br>
    “當然，那想必不太令人愉快?！笨唆斠练驅τ谶@個部分看似十分同意，“不過切爾西的踢法相當不同尋?！牢铱?，切爾西并非十分追求控球，但是非常奇妙的是，雖然切爾西的控球率不占什么優勢，但是卻仍然十分具有攻擊性。它似乎是以具有攻擊性的防守作為基礎開展進攻?！?/br>
    穆里尼奧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克魯伊夫在擔心巴薩不堅持傳控打法、去克魯伊夫化，“每個球隊和每個球隊的情況不一樣，比如當初的波爾圖，波爾圖不是頂尖強隊，防守反擊就是對它來說最好的辦法。但是如果我到了一個有能力進行高質量帶球、控球的球隊，我自然會發揮它這方面的優勢?！?/br>
    穆里尼奧自認為這個答案非常不錯。

    克魯伊夫笑了一下，但是顯然沒被穆里尼奧說服——一個教練當然不可能一套戰術走遍天下，但是一個教練的核心思想不會因為換工作而隨之改變。

    “我認為一個人的足球思想實際上非常能代表一個人本身的性格?！笨唆斠练蚶^續說，“我看過英國媒體的一些報道，我能感覺到您的為人和您的足球思想都是以侵略為主——您的足球要求以侵略型的防守作為進攻的一部分，甚至那就是進攻的基礎。而您的行事風格也是如此。您在英國表現出的也是極強的侵略性和攻擊力?！?/br>
    穆里尼奧不傻，雖然克魯伊夫的措辭非常尊重禮貌，但是他知道克魯伊夫對他的風格不太贊同——克魯伊夫大概也和有些人一樣，認為主教練的作風應該和球隊的氣質統一，那才是天人合一的偉大境界，而克魯伊夫如果不認同他的風格，自然也是不主張他入主巴薩的。

    穆里尼奧對這段外交對話失去了興趣，他決定直截了當一點，“那您認為巴薩的風格是什么呢？”

    “巴薩雖然不需要外交家和紳士，但也不需要拿破侖和恐怖的伊凡【1】?！笨唆斠练蛐χf，直到這個時候他仍然帶著禮貌的微笑，“我不善言辭，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巴薩期待的那個人，但是我知道巴薩不需要什么?！?/br>
    ——巴薩不需要你。

    “我是從什么時候出局的？”穆里尼奧領會了克魯伊夫的意思，也不試圖掙扎。

    “從您說我不喜歡我的引援有人處處掣肘?！笨唆斠练蛞琅f保持著笑容，“換做別人一定會說他想要新的挑戰——這個說法更體面，也更圓滑。但是您沒有，您從這一句話開始就表現了自己的攻擊性。如果說得更明確一點，其實我從您自我介紹說您剛剛帶領切爾西衛冕開始，就已經感覺您不是巴薩期待的人了?！?/br>
    “為什么？”穆里尼奧這倒是有點驚訝了。

    “您迫不及待地表現自己的成績，那的確值得稱道，但是那同樣是極具壓迫性的一種自我介紹方式?！?/br>
    “我完全沒希望，完全出局了嗎？”穆里尼奧問。

    “是?！笨唆斠练蜻@次沒有采取任何外交辭令來修飾這個答案。

    “您認為我會適合什么球隊呢？”

    “渴望勝利但是又不具備絕對實力的球隊。越是艱難絕境，越顯示您是一位非凡的人物——這并非恭維，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走的路，只有走對了路，才能成就偉大的事業。而您，天然適合最艱險的道路?！?/br>
    穆里尼奧大笑起來。

    第162章

    當確認了自己沒機會成為巴薩主教練后， 穆里尼奧反而踏踏實實的開始看球了。

    博揚全場第一腳觸球是在比賽的第五分鐘， 哈維傳球給后|插上的博揚， 博揚在禁區內得到一個射門機會， 但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了， 博揚一腳抽射卻直接高出了橫梁不少。

    門德斯手握劇本——雖然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手上這個劇本是不是真貨了——但是總之，在他的認知范圍內他知道這個博揚是少年成名， 到稍大一點就泯然眾人的一個，因此也沒動心思想要拉攏一番，只是看了一眼就又低下頭去看手機， 遙控自己團隊跟老梅西先生接洽的事。

    ——老梅西先生并不放心專業團隊， 一開始接洽團隊跟他談得并不好，最后就直接越過他去跟梅西談。梅西不大說話， 一般只是聽他們講。談過三五次之后大概還是比較滿意，也提了幾個要求，看團隊都表示沒問題之后就直接通知自己父親，說他決心要簽約一個專業團隊。

    這原本是好事，但是門德斯還是有點猶豫，又怕梅西和克里斯蒂亞諾東窗事發的時候自己難做， 又怕梅西這樣古怪的脾氣給自己添堵。因此一時還是沒決定下來， 只是讓接洽的團隊繼續和老梅西這邊談， 談得越清楚越好。最好把所有的條件都說明白了， 價格都是其次，重要的是梅西別到時候簽約完成了卻對他們的工作諸多瞎指揮。

    他一開始還打算如果簽約后梅西不聽話就拿克里斯蒂亞諾做例子給他看，但是現在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