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齊達內簡單地回答了一個詞，然后迅速以一種盡可能端莊的姿態逃了。

    ——“他們為什么會在最后崩盤？”齊達內重復了一遍記者的問題。

    記者點點頭，確認齊達內沒聽錯問題。

    “因為葡萄牙只有……”齊達內突然停住了。

    所有記者都看著他，鎂光燈瘋狂的閃爍——所有人都在猜測齊達內在醞釀什么驚人的言論。

    但是實際上齊達內只是說：“因為葡萄牙在常規時間就拼出了自己的一切力量，所以到了點球大戰的時候后勁不足。這是很顯然易見的——法國隊的實力就是在葡萄牙之上。實際上，我認為葡萄牙能在常規時間逼平法國，就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所以我剛才說，羅納爾多證明他終將成為歐洲最好的球員?！?/br>
    齊達內終歸沒有把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因為他不想讓有心人曲解他的話，給克里斯蒂亞諾那個孩子造成不必要的壓力。

    因為葡萄牙只有羅納爾多一個人真的認為葡萄牙可以晉級決賽——他有這樣的自信很好，本來很好。但是做錯了一件事，他把自己的野心太明確地講了出來，他太渴望了，所以他給自己的隊友無形之中加了太大的壓力。他以為重壓之下葡萄牙會爆發無窮的力量，但是他高估了他的伙伴們。

    就算是菲戈和德科這樣的球員，在那一刻都被他的野心和渴望壓倒了。

    有些人生來就是被人征服的，有些人生來就是要征服。

    葡萄牙的羅納爾多生來就要征服。但是偶爾也許他該學習緩和自己的欲望。

    這就是齊達內關于葡萄牙為何崩盤的真實答案，但是他不打算把這些告訴任何人——羅納爾多是個好孩子，齊達內很多年沒在任何人身上見過他那樣強盛的欲望了。

    ——貝利那天去了巴西的更衣室，齊達內記得他在皇馬的隊友、巴西的羅納爾多那天跟他打電話的時候這樣抱怨，他跟羅納爾迪尼奧說，上帝啊，你該慶幸我不是馬拉多納那樣壞脾氣的家伙，否則我看著你的踢球方式和作風大概已經忍不住要打斷你的腿了，你、還有你們所有人，你們戰斗的樣子簡直不像話，我甚至看不到你們的欲望、你們的野心。但是沒有欲望和野心，你們踢球又是為什么呢。

    齊達內回想起這段話，突然想，也許直到現在他才終于知道馬拉多納為什么鐘愛這個羅納爾多了。

    他曾經翻來覆去地琢磨，但是從來都沒想過，馬拉多納鐘愛他也許就是因為他的欲望和野心甚至可以壓垮自己的伙伴——那是真正的征服者。是所有人中最接近于他的前輩的那個。

    第154章

    你還參加季軍賽嗎？

    半決賽結束后的第二天， 里奧終于停止了自己的失蹤游戲。這主要是因為葡萄牙半決賽出局在一定程度上安慰了他的玻璃心。

    你之前怎么不出現？克里斯蒂亞諾克不好糊弄， 他決心搞清楚前因后果。

    我該回阿根廷了， 在那之前可以再見你一次。里奧沒有回答克里斯蒂亞諾的問題， 他不可能告訴克里斯蒂亞諾自己不搭理他是因為馬拉多納那番話——羅納爾多會嘲笑他的斤斤計較和無端多心的。

    他自己也知道馬拉多納喜歡克里斯蒂亞諾其實在本質上跟一個路人甲喜歡克里斯蒂亞諾沒有什么區別——一個喜歡足球的人關注一個天賦卓越、勤奮刻苦的年輕球員， 這根本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正常的事。

    但是馬拉多納本身就帶有無與倫比的特殊意義。里奧就算再明白那個道理，也沒法真的把他當成一個喜歡羅納爾多的路人甲。

    克里斯蒂亞諾決心如果里奧不回答這個問題， 他也就不搭理里奧了。

    里奧等了一個小時后就知道克里斯蒂亞諾也在執行冷戰策略，他想了一下，還是大發慈悲給克里斯蒂亞諾又回了一條短信， 之前有事。

    克里斯蒂亞諾根本不信， 我們之間的關系還不足夠讓你跟我說實話嗎？

    里奧看著那條短信，想了很久才回了一句， 我討厭輸。

    克里斯蒂亞諾松了口氣，他想當然的認為梅西這句話的意思是他不喜歡在世界杯的賽場上輸給別人——但是這個想法也符合邏輯，畢竟迪馬利亞曾經說過，阿根廷不贏球的時候全隊就能欣賞到一個又聾又啞又面癱的里奧。

    所以輸球后人間蒸發，這簡直算得上是非常梅西了。

    我還要參加季軍賽，你要來看比賽嗎？不過我們賽后應該會有一個總結會之類的東西， 所以如果見面可能要第二天?？死锼沟賮喼Z認為自己掌握了真理， 于是也就不再提會讓梅西不高興的事。

    里奧覺得既然羅納爾多當天沒空， 那他也就沒什么必要非得去看季軍賽， 畢竟就算是羅納爾多也無法讓他有興致在自己有限得可憐的假期里還沒完沒了的看球。

    于是里奧在季軍賽結束后的第二天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某個人氣相當不錯的酒吧里。

    那個酒吧很熱鬧，有當地相當不錯的樂團的LIVE，燈光昏暗、舞池里擠滿了年輕的男孩女孩——里奧費力地從人群中擠過去， 還有幾個女孩子對看上去和整體氣氛非常不合的里奧很有興趣，在明明暗暗的燈光的掩護下蹭到了他身邊。

    里奧嚇得左閃右避，跌跌撞撞地好容易擠了出去。

    克里斯蒂亞諾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坐在角落里向他揮手，里奧帶著滿心的嫌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然后慢吞吞地走過去坐下——克里斯蒂亞諾面前放著一杯黑啤和一杯檸檬汁。

    “要是讓爵士看到了這個，”里奧指指羅納爾多的黑啤，“他會不會嚇暈過去？畢竟他的好孩子本來可是滴酒不沾的。但是只是跟葡萄牙打了一個世界杯，就變成會在這種地方喝酒的不良少年了?！?/br>
    克里斯蒂亞諾把椅子調整到半對著墻的位置，然后摘掉了口罩——既然梅西已經到了，他就不需要隨時看著人群的方向把自己的臉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了，“這不是給我自己點的，這是給你的——你忘了嗎？前年去看歐冠決賽的時候你跟我說過，你沒喝過黑啤?！?/br>
    里奧愣了一下。

    他自己本來都忘了這件事了，更加想不到羅納爾多居然還記得。

    里奧張皇失措之間，也沒想清楚就胡亂拿起那杯黑啤灌了一口。

    里奧本來就沒怎么喝過酒也不怎么會喝酒，一下子灌進去一大口，臉上一下就有點燒上來。里奧這才意識到自己喝了酒，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怕喝醉了，就趕緊抓過來克里斯蒂亞諾的檸檬汁又灌了一口。

    克里斯蒂亞諾非常惋惜自己的檸檬汁的同時，再次戴上口罩去吧臺重新點了兩杯檸檬汁。

    “這里沒有茶?！笨死锼沟賮喼Z把其中一杯給里奧的時候這樣解釋，“酒保以為我瘋了，他大概沒見過在酒吧滴酒不沾的人?！?/br>
    “他今天見到了?！崩飱W嘀咕了一句。

    酒吧里的音樂聲很大，克里斯蒂亞諾聽不見里奧說了什么。不過他也不是很在意那句無關痛癢的話。

    克里斯蒂亞諾把椅子挪到了里奧身邊，嘴唇直接湊到了里奧的耳朵上，“你知道我為什么選這家酒吧嗎？”

    里奧耳朵紅了一下，搖搖頭。

    “因為這家的樓上就是酒店?！笨死锼沟賮喼Z為自己的好主意而洋洋得意，并指望著能看到里奧惱羞成怒的樣子。

    誰知道里奧耳朵上的紅反而有點褪了下去，只是扭過頭來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怎么了？”克里斯蒂亞諾不是不知道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主要是這個太超乎他的想象了，“你難道不害羞嗎？”

    里奧看他的表情益發像是看智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