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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被告在毆打的時候情緒有沒有很沖動?”二線問。 “反對,控方律師有意扭曲事實,證詞上并沒有明確寫出被告毆打死者?!卑坠蔷f了在這里有史以來的最長的一句話。 “反對有效?!蹦兄鞒挚聪蛩?,心中的天平早已經偏了,這場法庭辯論結局為何他已經看出來了,看走眼了啊。 辯方兩個人,一個是樣貌單純的少年,一個是性別不占優勢的女性,卻將另一邊四個大男人壓制得死死的。 誰又能想到呢。 這個節目錄到這里其實很多東西都已經偏了,本來節目組制定的是一個介于輕松和嚴謹之間的綜藝,主持人嘉賓一邊扮演一邊玩兒梗那種。 畢竟這又不是什么選秀節目、國家節目,要那么正經做什么? 現在哪個年輕人喜歡看的不是輕松有趣的? 可如今呢?節目錄到現在,除了開場主持人那幾句臺詞輕松點外,之后到現在,一路都是嚴肅高能對抗外加一點撕逼,生生把一個面向年輕人的輕松角色扮演表演成了嚴肅正經的法律講堂辯論賽。 也不知道到底是嘉賓的鍋還是節目組的鍋。 二線臉有點僵,他好不容易說句話,誰能想到竟被一個女人給壓了。 心中不僅暗暗罵起自己的經紀人來,接什么不好,非接這么一個倒霉節目。 不過,他不接也不行,畢竟得罪了人,這個節目不接他也沒什么活動可以接了。 于是他忍了忍,壓著不悅重新敘述了自己的話。 女主持人給出了答案:“激動?!?/br> 控方幾人一喜,二線忙想繼續說,誰知少年先他一步開了口,“既然如此,那么被告很有可能是激情殺人?!?/br> 新玉并未再爭辯,之前的話他已經說過了,再說就有些胡攪蠻纏得理不饒人的嫌疑,并且,或者就連少年自己都沒感覺到,他說話的時候比之前更緊張了,這說明他自己都對自己的話沒那么多信心,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話,又如何能讓信服? 又到了辯方提問的時間。 新玉:“請問被告和死者爭執時,手里有拿著什么致命的危險性武器嗎?例如刀之類的?!?/br> 女主持人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資料:“沒有?!?/br> 椅子不算有致命危險性武器。 “那被告砸椅子時有故意對著死者嗎?”新玉又問。 女主持人看了看,心中微頓,卻老實回答,“沒有,他刻意避開了死者?!?/br> 新玉笑了,繼而看向對面控方,“說明被告即便情緒激動動手砸椅子時都還保持著理性,他連椅子都不愿意沖著死者,只敢砸在旁邊假意威脅,這樣的色厲內荏,又如何會敢將更危險水果刀對著死者的心口扎下去?” 全場鴉雀無聲。 從這個節目一開始,就從來沒描述過死者和被告以及原告的人設性格,所以大家在面對這樣一個“吃軟飯還動手打老婆”的被告的下意識印象就是一個脾氣暴躁、火氣上頭不管不顧、出手沒輕重的暴力惡男。 而對死者的印象則是軟弱可欺的柔弱女人。 原告兄妹則是被父親欺壓從小在暴力中生存的小可憐。 可直到這一刻,新玉用了色厲內荏這個詞,以及一個沒人注意到的細節,明確告訴了他們: 所謂暴力男,實際上不過是個窩里橫甚至還橫不起來的軟蛋,所謂毆打也不過是爭執推搡,連想砸一個老舊的要散架的椅子,再激動沖動,都只敢裝模作樣地往旁邊砸。 這樣的一個人,實在與他們腦海里腦補的那個惡貫滿盈的暴力男相去甚遠。 遠得他們都懷疑他究竟有沒有那個膽子殺人了。 也對,如果真的是柔弱可欺的弱女人,又如何能將兩個孩子拉扯到這么大? 如果真的是備受欺壓的小可憐,又如何能毅然而然地,不顧世俗將生父告上法庭? 錯的不是新玉,而是他們。 看似滴水不漏毫無破綻的案子,卻僅僅憑一個人設就土崩瓦解。 一個看似結局已定的比賽,僅僅幾十秒,情況就迅速反轉,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實在是令人震驚不已,驚得眾人甚至都反應不過來了。 觀眾席上,回過神來的眾人議論紛紛,臺上新玉笑臉盈盈地看著控方的四位,并沒有說話,可那臉上的表情分明在問“你們覺得呢”。 少年臉色蒼白,不敢置信他們原本的不敗之地竟然瞬間變得搖搖欲墜。 他不服輸地道:“這也不過是你的推斷,事實上卻是在死者死亡時,只有被告一個人可能在現場,沒有證據顯示有其他陌生人進入案發現場,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一個,就算再荒唐,也是唯一的事實?!?/br> 新玉挑了挑眉,“誰說沒有證據?” 他扭頭問女主持人,“請問證人證言物證都放完了嗎?” 女主持人這會兒再也不敢把新玉當成是什么單純小白兔了,分明是一只洞若觀火的老狐貍,“沒有放完?!?/br> 新玉微笑,“那就繼續吧,我相信節目組不可能給出一個模棱兩可情況,一定有證據說明真相究竟如何?!?/br> 他越淡定,對面四人心中越沒底。 陶銘算是認輸了,可他只是一個人,不可能代替所有人認輸,只要別人堅持,他就不能將他們拋下,一個當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