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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滄山是郴州最大的修仙門派,門下弟子眾多。本來這段時間正逢門派大比,年后又有一場十年舉辦一屆的燕臺集,所以今年并未有計劃招收新弟子。但是你情況特殊,插個隊塞進去也沒什么?!?/br> “臥滄山脈有南陸脊梁之稱,連綿起伏橫亙郴州與其相鄰的翮州。它全長約三千里,位于滄江流域正中段,正好與江水最湍急處相交錯。你或許聽說過滄江改道的傳說。當年葛莊真人曾與郴州書院弟子在滄江水畔燕臺之上坐而論道,三日之后天道有感,日星隱曜江河倒灌,從此與臥滄山并行的滄江便西流而下,順著支脈的脊梁流入翮州。本門護山大陣位于其中靈脈最密集處,門內主峰共七座。你師父乃是前任襲常峰首座,所以你就是襲常峰的弟子?!?/br> 溫勉覺得祁尚英還挺好說話、也挺愿意給人講故事的,他在自己師叔懷里調整成一個舒服點的姿勢,順便還能在云端飽覽山河大好風光。這個有關于葛莊真人的故事他還真的聽說過。郴州是有名的求仙圣地,就連大字不識的平民百姓都能說上幾條有關于仙人的奇聞軼事。 葛莊是這一帶出了名的散修,修為高是其一,更難得的是極為接地氣,時?;燠E于市井巷陌中,說不定門口算命的老大爺就是他粘著胡子假扮的。所以對他的事跡感興趣的人最多,有關于他的傳說流傳的也最廣。 溫勉連臥滄山都沒聽說過,卻聽說過葛莊的事跡,足見傳言之盛。 提到襲常峰以后,祁尚英似乎是陷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半晌不言。 溫勉見他不說話,就問道:“師叔,襲常峰只有我一位弟子嗎?” “哦,不是?!逼钌杏⒙勓曰剡^神,給他解釋,“雖然臥滄山門下弟子數千眾,但各位峰主的親傳弟子卻一只手都數的過來。你還有一個師兄,是你師父就任首座時收下的弟子,名叫賀驚帆。他入門的時間在你這一輩是最早的,所以也稱得上的本門的大師兄。我平時不會常駐襲常山,你師父不在身邊,他天賦高,平日也刻苦,修為在這一代弟子當中首屈一指,你有什么修煉上的問題都可以問他?!?/br> 說到這兒,他一拍腦門,又想起一件事:“我之前粗略一看,觀你資質尚可,可是體內卻一絲靈氣也無。師兄竟然沒教過你修煉法門嗎?” 溫勉經過短暫的相處,已經覺得自己的這位師叔不僅記性不好,說話還不太講究,相當容易得罪人。他搖搖頭,簡短回道:“不曾?!?/br> “不應該啊……”祁尚英側著頭皺起眉,他還以為王秉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為魔修勢力添磚加瓦的小樹苗。 溫勉一聲不吭。 其實王秉通還真的給過他們這群孩子疑似修煉法門的東西。 李汶手里就有一本,被他用來平日里裝神弄鬼坑蒙拐騙,沒看出來有什么特別之處,當然也可能他爛泥扶不上墻,再好的功法到手里也變成了垃圾。 這世上誰不想實力越高越好呢?特別是這群泥里打滾的孩子,想要改變命運一朝登上枝頭變鳳凰,努力修煉幾乎是唯一一條路。 溫勉當初差點就跟著王秉通修魔了。 都說魔修升級快待遇好,風險大利益高,雖然難證大道但也比現在朝不保夕強。溫勉一個失憶的孩子,沒親人沒朋友,小掃把星一個,還帶著反派養成系統,不修魔簡直對不起投胎姿勢。他當時握著剛到手里新鮮熱乎的功法糾結了一天時間,一天后王秉通帶著這幫小孩外出狩獵,一是為了殺雞儆猴,二也是出于某種進行殘酷的訓練的目的。 生逢亂世,多一份柔軟就多一份危險。 帶著這幫孩子們見見血,他們說不定還能活得久一點。至少王秉通是這么覺得的。 至于心理健康教育?誰管那么多。 那次王秉通難得換了個外觀。他若是裝成個人樣,看著也像那么回事兒,一身正經長袍,梳個發髻露出那張沒有血色但斯文俊秀的臉,再微微一笑。城內有富貴人家亂跑的小孩子不懂事撞在他身上,孩子撞了個跟頭,坐在地上抬頭看他在笑,于是也跟著笑,咧開缺了倆門牙的嘴,伸了手要抱抱。 王秉通頗為可親的伸手拉他起來,摸摸頭,問他:“沒事吧?!?/br> 孩子搖搖頭。 “那就好?!蓖醣ㄐα诵?,還是很和善的樣子。估計他溫而文雅的樣貌氣質很像那孩子上京考學的大哥,孩子傻乎乎的拉著他,小手伸進兜里,想要給大哥哥一塊糖吃。 結果糖沒掏出來。 一眨眼的功夫,王秉通抬手掐斷了孩子的脖子。 那倒霉孩子的靈魂失去了轉世重生的機會,成為了當時還自稱王富貴的魔修的飯后小甜點。他掠奪人類生命的時候半點不像是在對著自己的同類出手,一張英俊的面孔因為抑制不住的貪婪和渴望而扭曲。那時候的王秉通看著就像是個餓了很長時間剛放出籠的畜生,流著涎水將孩子的靈魂吞吃入腹,直到飽腹感順著丹田傳遞到大腦時,猩紅的眼眸中才出現獨屬于智慧生物的理性光輝。 溫勉眼睜睜看完了全程,一陣惡寒于脊椎處升起,讓他情不自禁的將那本修魔的功法扔到一旁。 他并不是感到害怕或者惡心,抑或是出于對那孩子的同情。 同情也許是有的,但他人小勢微,就連同情也顯得廉價。 ——他只是忘不了王秉通在那一刻展現出的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