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蛋雙目通紅地瞪著幾人，強忍住心中的恐懼，大喊道：“你們今日若敢進柳家一步，我就立即跑去告官！”

    幾位大漢怒不可遏，嘴里罵出各種污穢的詞語，揮舞著棍棒朝小灰蛋走去。

    這時，白成風見約好的時辰過了卻也不見小灰蛋身影，又聽見外面似乎有些動靜，便摸索到大門前，將大門開了一個縫子。小灰蛋遠遠見他正要邁出來，心中一驚，來不及細想抱起腳邊的石子就往大漢身上撞，大漢一窩蜂地朝他跑過去，他轉身就往最近的一條巷子里跑。

    白成風看過去時便只見幾位大漢飛快就消失的背影，他皺著眉頭朝巷子靠近，小灰蛋在大漢的拳打腳踢之中不停地祈禱：“別過來！求求你……別過來……別過來??！”

    他一只腳都踏進了巷口，好在巷子足夠深，他只模模糊糊聽到了一些怒罵聲。像是有所感應一般，他回頭看了眼柳家敞開的大門，柳家夫婦回來了。

    巷子中的怒罵聲和柳家夫婦的怒罵聲交織在了一起。

    “小兔崽子不回來在那里干嘛？家門大敞著你也不怕進賊！”柳父的罵聲響起。

    白成風不甘示弱，回道：“家里要什么什么沒有，賊都嫌寒酸！你就是從此以后再也不關門，也絕對沒賊進來！”

    柳父顯然氣極了，一把揪起白成風的耳朵回去了。臨走前，他似乎看見了巷子深處的景象，不過他在城中都是自身難保，哪有功夫管別人的閑事，遲疑了片刻便離開了。

    在那一刻，小灰蛋心中是慶幸的。

    他放棄了掙扎，無數的拳頭和棍棒揮舞在身上，他覺得，就這樣被打死了也好。至少，白成風還好好的。

    “大哥，這兔崽子生得細皮嫩rou的，摸起來也挺舒服！”一人驚嘆道。

    與此同時，小灰蛋感覺到自己胸膛上似乎有一只粗糙的大手在用力地揉捏著，這使他渾身都顫栗了起來，“放開??！混蛋！”

    他掙扎著想脫離幾人的魔掌，而大漢如鐵壁銅墻一般的桎梏讓他喘不過氣來，耳畔傳來他們yin邪的笑聲，粗糙的大手也在他身上四處游走著，衣服也在被他們剝離去。

    “別看……”身上的銀光低低地說。

    白成風死咬著下唇，雙目大睜，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畫面，雙拳緊緊捏起，再多疼痛卻也不及畫面中小灰蛋的千萬分之一。

    小灰蛋還在大漢的手下掙扎著，他只是個不足七歲的孩子。

    惡心的觸感讓他幾欲嘔吐，雙手雙腳不停地亂踢亂打，終于在一個大漢腰間碰觸到了一塊冰冷的東西，他來不及深思，臨死掙扎一般地將匕首抽起就像大漢揮去，也不知劃傷何人，只聽得一聲尖叫，他已被人大力地踹開了。

    他吐了口帶血唾沫，忍著身上各處傳來的劇痛，眼中滋生出滔天的恨意，死死地盯著幾個大漢，捏緊手中的匕首，魚死網破一般地朝他們沖了過去，匕首毫無章法地劈刺著，沒過片刻又叫人一腳踹了開去。他就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不待喘息便又沖了進去，而他身體素來薄弱，輕松地就被幾人控制住了。

    幾位大漢也憤怒至極，連連幾個巴掌甩在他臉上，小灰蛋卻如發了瘋的狼狗一般，不知疲憊和疼痛，即便受人控制也奮不顧身地反擊。他猛地撲到一個大漢的胸膛前，對準脖子一口就咬了下去，大漢大叫一聲，頸間劇烈的疼痛讓他全身幾乎都痙攣起來，搶過小灰蛋的匕首就朝他臉劃去，小灰蛋根本就沒打算避，或者說，他根本沒打算活著離開。

    匕首劃過了眼角，拉出了一道血痕。

    裂開的傷口，深可見骨。小灰蛋卻不知疼痛，死也不松口，直至被人打中了后頸，暈死過去，才從大漢的脖子上滑下來。

    大漢捂著血流不止的脖子，重重地踢了幾腳小灰蛋的身體，也怕真的鬧出了人命，匆匆罵過幾句便狼狽地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m

    還是心疼，看來小灰蛋還得寫兩章～

    第74章 精疲力竭

    小灰蛋如同全身力氣都被抽了干一般，靜靜地癱倒在地上。

    鮮血糊住了眼簾，他用力將雙眸睜開，卻只能看見了眼前的一片血霧。嘴里有些腥臭，讓他幾欲嘔吐的氣味卻沒有力氣吐掉，全身像被馬車來回碾了十幾便似的，疼痛如麻。

    他耗盡全身力氣動了動手指，腦海中一波接著一波的疲乏之感將他雙眼逐漸閉闔，天地之間，那抹光亮逐漸消失。當他眸子沉沉地闔上之時，腦海中發出“咚”的一聲，仿佛有何物墜入水面一般。

    萬籟俱寂之間，白成風撕咬著牙齒，加快了步伐。

    當小灰蛋蘇醒之際，已經回到了那個草棚子下。十多個年幼的少年將昏迷不醒的他團團圍住，眼中都含著關切，有幾個孩子已經急得小聲抽噎了起來。

    他眼角下的傷口已經得到了包扎，全身也大大小小裹滿了白布。撐著眼皮將周遭打量了一番，動了動僵硬的四肢，伸手撫著臉上的白布，舌頭輕輕一動，一股腐臭味讓他從草堆上直直坐起身子，不顧眾人勸阻，二話不說地跑到附近的一條小溪邊，捧起溪水喝入口中，漱了漱口，又頗為厭惡地吐在草地上，以此往復了幾次，他才善罷甘休，脫力地跌坐在一旁，擦了擦嘴邊的水跡。

    “老大，到底發生了什么！”鐵球皺著小臉惱火地瞪著小灰蛋。

    小灰蛋無聲地搖了搖頭，身上的疼痛讓他輕抽了一口氣，愣了愣，才問道：“你們怎么找到我的？”

    也不知是觸到了鐵球哪根筋，居然站在原地抹起眼淚來了，末了才哽咽地說：“不是我們找到的，是衙門里的人送回來的。你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大夫說你的臉……你的臉毀了！”

    他這一哭小灰蛋就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無奈地嘆了聲氣，少年老成地搖了搖頭，“誰報的官？”

    據他所知，柳家附近沒什么人，那日打他的幾人也斷然不可能自投羅網，難不成是白成風？！

    “不知道。衙門里說你是被上次那幾個武夫打的，還在柳家附近，你遇見那些人不知道跑??！”鐵球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對了，成風知道了嗎？”小灰蛋問道。

    鐵球一怔，旋即怒火滔天地吼道：“你昨天是要去找他吧！你受這么重的傷他會不知道嗎？以前還假惺惺地說要和你拜把子！這會兒怎么不見他露面??！”

    “鐵球！”小灰蛋神情陡然一變，眸中有了些許慍怒。鐵球心中越想越委屈，癟起嘴，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淚又一發不可收拾了起來。

    小灰蛋見狀，神情瞬間柔和了下來，“與成風無關?！?/br>
    “騙人！還不是你多管閑事，那日他被打你就別管他好了，反正也不會死，現在你臉都毀了！”鐵球哽咽著反駁道。

    伸手輕撫著眼角，他唇邊居然泛起了一絲無比輕柔的笑容，如寒冬臘月中的一輪烈陽，炙熱的光芒將世間冰雪一一消融。如玉碎般的聲音響起：“毀了就毀了，他一定不會因此討厭我?！?/br>
    “還有，”小灰蛋神色一正，“那日之所以他會被打，是因為我們。那些武夫原本是打算將我們偷去賣了，結果被成風撞見了，成風為了救我們阻止了他們，還說要去報官，他們怕成風壞事才追去打他的?！?/br>
    “昨日我去柳家的時候剛好碰見那些武夫，他們說要去毀了成風的家，我……不允許。我們都沒有家了，我不想成風也變得和我們一樣。成風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你們別告訴他?！?/br>
    鐵球神情怔愣下來，連眼淚都忘了流，他喃喃自語道：“是因為我們嗎……”

    怎么會討厭呢？

    白成風無聲地勾起唇角。世間最好的小灰蛋，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白成風怎么會討厭呢？

    從那以后，白成風幾乎每日都和他們膩在一起，那些場景直到現在還歷歷在目，只可惜時過境遷，不過，能回到白家，白成風一點也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