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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怎敵她媚色如刀在線閱讀 - 第80節

第80節

    第111章

    御書房中, 崔恕看著眼前哭泣不止的英國公夫人, 皺起了眉頭。

    當年聳翠嶺一戰,陳清和身受重傷, 被部下救走之后昏迷了大半個月, 等清醒過來時,陳廉的罪名已定, 陳家被抄家流放嶺南, 他被誤報了戰死,陳清和眼見郭思賢勢大,沒法子硬碰, 只得化名為和清, 蟄伏在西疆等待時機。

    這十幾年里,陳清和在西疆另外娶妻生子, 為了不走漏風聲, 非但向后娶的妻子隱瞞了身份,就連原來的妻子方氏,他也從來不曾聯絡過, 直到去歲郭思賢伏誅,崔道昀下詔恢復他的身份,方氏才知道丈夫并沒有死, 驚喜到了極點。

    只是等方氏從流放地回京之后, 才發現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她與陳清和雖然是少年夫妻,可是一別十六年,兩人早已疏遠, 而陳清和后娶的妻子賈氏,這十幾年里與陳清和患難夫妻,感情比起她卻要深厚的多,更不用說方氏膝下只有一個女兒陳婉華,而賈氏卻給陳清和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為著英國公夫人的二品誥命到底給誰,陳清和好一通為難。于理來說,方氏是原配發妻,出身既好,又為他守了十六年,當初他蟄伏西疆,陳廉夫婦的喪事都是方氏獨力辦的,這個國公夫人非方氏莫屬,可于情來說,賈氏當初嫁進門時,也是按照娶妻的禮節來的,這些年為他生兒育女,cao持家務,也是不易,如今突然由妻變成了妾,豈能忍心?

    他猶豫不決,但禮法規矩卻不能容他偏私,最后這國公夫人的誥命依舊是方氏的,賈氏不得不退而為妾,只是陳清和卻因此對賈氏存了歉疚,大事小情上不自覺地便偏向賈氏,下人們最是知道風向,眼見他對兩個人不一樣,自然也都去奉承賈氏,方氏這個正經國公夫人反而退出一箭之地,在府中的排場遠不及賈氏,為著家中的各項事務,兩個女人之間沒少起爭執。

    只是不知今日這樣沖到御前來告狀,又是為了何事?崔恕沉聲道:“國公夫人不要哭了,先把話說完?!?/br>
    他一發話,陳婉華連忙取出帕子給方氏擦眼淚,方氏強忍著哽咽,飛快地說道:“早上說起清明祭祖的事,國公竟然要那個賈氏與臣妾一道給祖宗上供,這實在與禮數不合,臣妾忍不住說了幾句,國公就怪臣妾嫉妒,婉華這孩子孝順,不免向國公分辯了幾句,誰知那賈氏挑唆了幾句,國公就惱了,打了婉華兩個耳光,還要送她去家廟禁足,說不到明年這時候就不許她出來。陛下,天底下哪有這樣狠心的爹?婉華都十八了,為著家里頭蒙冤,耽誤到如今還沒定親,要是再去家廟待一年,這一輩就全毀了!臣妾實在沒了法子,只好趁著國公沒留神,帶著婉華來求陛下?!?/br>
    方氏說完,又去推陳婉華,道:“婉華,你跟陛下說呀,陛下是你嫡親的表哥,陛下肯定能給你做主!”

    崔恕看了陳婉華一眼,就見她臉上猶然留幾道指痕,看來陳清和下手的確不輕,只是陳婉華依舊昂著頭忍著淚,一副倔強的模樣,崔恕見她這幅情形,便猜到她在陳清和面前大約說話并不那么順耳,便道:“英國公是你父親,大姑娘以后在國公面前也要收斂些脾氣,說話行事恭順些才好?!?/br>
    對于陳婉華來說,她在襁褓中便跟著方氏被發配去嶺南,這些年里頂著罪臣家眷的名頭,家里又沒有男丁照應,不免處處遭人欺侮,過得極是艱難,如今好容易平反回京,原以為能彌補一下當年的缺憾,誰知父親另外有了家小,對她也不過如此,此時陳婉華又是委屈又是憤恨,脫口說道:“假如國公待我能像待我那些弟弟meimei一般,我自然恭順!”

    崔恕心中一動,恍然記起自己當初對皇帝的怨懟,想了想才道:“那么大姑娘想要如何?”

    陳婉華說完那句,已經知道自己不該說,此時忍著淚彌補道:“我對國公有失恭順,原該受禁足之罰,只求陛下替母親主持公道!”

    “你覺得如何才算是公道?”崔恕淡淡道,“處罰國公嗎?”

    陳婉華自然知道不能如此,搖頭道:“只求陛下處置賈氏!”

    “朕若是處置了賈氏,你要國公如何在朝中立足?”崔恕心里存了一點惻隱,耐心說道,“此事乃是國公的家事,就由國公自己處理,不過朕會向國公說,免去你禁足之罰?!?/br>
    陳婉華不覺抬眼看他,心中猶豫不定,方氏忙拉著她起身行禮,道:“臣妾與婉華叩謝陛下天恩!”

    卻在此時,湯升回稟道:“陛下,英國公求見?!?/br>
    “讓國公進來吧?!贝匏〉?。

    少頃,陳清和一臉尷尬地地走了進來,匆匆向崔恕行禮后,立刻轉向方氏和陳婉華,道:“誰讓你們來的?還不趕緊回去!”

    崔恕看他的神色,大約也是后悔了,便道:“國公來得正好,朕已經免了大姑娘的禁足之罰,后續其他的事情,國公與夫人自行商議吧?!?/br>
    陳清和臉上越發難堪了,但這事原本是他偏心惹出來的,也沒臉在皇帝面前掰扯,只得道:“臣叩謝陛下天恩!”

    崔恕心里惦記著糜蕪,便起身向外走,道:“也到了飯時,國公與夫人就留在宮里用飯吧,飯后再向朕回復你們商議的結果。湯升,讓御廚房備膳?!?/br>
    身后傳來陳清和等人的謝恩聲,崔恕也顧不得理會,只快步往福寧宮走去,剛到后殿,就看見宮人們捧著空食盒從偏廳里出來,想必是已經擺好了午膳,崔恕抬眼看見糜蕪出廳相迎,不由得一笑,道:“你的耳報神倒是快,想來是掐著時間準備上的?”

    “哪有,”糜蕪抿嘴一笑,道,“已經熱過兩次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陛下?!?/br>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已經盡力趕時間了?!贝匏∽呓怂谑嘲高呑?,道,“我這個舅舅家里,如今是老大一筆糊涂賬,我讓他們一家子都留在宮里用膳,等吃完了,大約也能心平氣和一些,到那時候我再聽他們回話?!?/br>
    糜蕪心里想著賈桂的話,便問道:“是為了什么事,怎么陳大姑娘也來了?”

    “國公兩口子起了爭執,連累她挨了打,又要被罰禁足一年,國公夫人擔心耽誤她的終身大事,所以帶她過來求我做主?!贝匏≌f著,忽地心里一動,她素來不愛打聽這些閑事,怎么這次倒主動問起?難道是因為陳婉華?

    他不覺便向糜蕪臉上細細看去,就見她夾著碗里的荔枝鶉子,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問道:“什么終身大事?”

    她面上雖然滴水不漏,但她既然點了名字發問,自然十分留意,況且她之前便曾提過英國公的兩個女兒——朝野上下對他會不會與陳家親上加親的猜測崔恕也曾有所耳聞,看來她也在惦念著,若是她不準備嫁他,又何必留心這些事?

    崔恕心里一陣歡喜,只想引著她親口說出來,便向糜蕪碗里夾了一筷枸杞芽,故意含糊著說道:“終身大事么,大姑娘今年十八了……”

    后面的話他不說,只等她來發問,可糜蕪雖然心里記掛著,一見他突然轉了腔調,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既然有心情與她玩笑,那么陳婉華的終身大事大約跟他也沒有什么關系,況且即便有關系,也是正常,問不問的,也沒什么。

    糜蕪慢慢地吃著枸杞芽,笑道:“陛下當和事老,也是不易?!?/br>
    崔恕只等她發問,然而等了半日,越等越見她氣定神閑,說這個說那個,就是不提陳婉華,崔恕心知她大約已經識破了自己的意圖,無奈地說道:“我已經免了大姑娘的禁足之罰,國喪過后,國公夫人也好給她說親了?!?/br>
    糜蕪點頭道:“陛下果然憐香惜玉?!?/br>
    崔恕怎么聽怎么覺得這話酸溜溜的,竟然是意外之喜,不由得脫口說道:“你放心?!?/br>
    糜蕪抬眼看他,笑笑地問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崔恕握了她的手,低低說道:“憑他誰的終身大事,都妨礙不到我們?!?/br>
    糜蕪心里一熱,偏開了臉。

    展眼便到了清明,在奉先殿祭奠過崔道昀之后,糜蕪搬出皇宮,住進了昌樂郡主府,她雖然行事不喜鋪張,并不曾想過要大cao大辦,但京中的官宦人家聽說御前的紅人昌樂郡主有喬遷之喜,紛紛遣人送來賀禮,一時間門前車水馬龍,足足鬧了大半天,各色禮物也堆滿了一間屋子。

    近午時分,江紹帶著一車賀禮再次登門,道賀之后卻躊躇著不說話,糜蕪心知他是為了蘇明苑,便道:“我跟陛下說過,陛下已經答應了,不過還要再等一陣子?!?/br>
    崔恕其實是不大愿意放蘇明苑出浣衣局的,就連當初讓她進浣衣局,崔恕也覺得是罰得太輕,如今雖然答應了糜蕪,展眼卻又將蘇明苑發落去牧養監,說好半年之后才能放出,那邊活計更臟更累,大約等蘇明苑出宮時,渾身上下那股嬌驕之氣也全能磨光了。

    這些細節糜蕪不說,江紹全不知道,此時一聽要放人,不覺喜出望外,連忙行禮道:“我代母親謝過郡主!”

    “等她出去時,哥哥也得看好了……”

    糜蕪話未說完,拾翠已經急急地走進來,道:“郡主,陛下駕到!”

    作者有話要說:  春天不是碼字天,嗚嗚嗚,每天都在消極怠工……

    第112章

    崔恕走進來時, 頭一眼先看見在門外跪迎的江紹, 心里便有些不大舒服,只是礙著糜蕪的臉面不好發作, 只淡淡說道:“退下吧?!?/br>
    江紹自知如今兩個人的身份已經是天上地下, 也不敢多話,連忙起身退開, 糜蕪見他穿著便裝, 便知道他是悄悄出來的,笑著迎上來問道:“陛下怎么有空出宮?”

    “特意抽空過來給你暖房?!贝匏∫膊贿M屋,只是四下打量著, 皺了眉頭, “太簡陋了,別說比福寧宮, 比起凝香閣也差了一大截, 何必搬出來呢?”

    糜蕪笑道:“我并不覺得簡陋,況且到底是自己的地頭,比宮里不知自在了多少?!?/br>
    自在?崔恕想起江紹, 心里越發不舒服起來,下意識地說道:“以后不要再見江紹了?!?/br>
    糜蕪冷不防,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消失, 帶著點怔忪問道:“怎么了?”

    “他與你非親非故, 不宜見面?!贝匏±怂氖滞堇镒?,低聲道,“以后不要再見他?!?/br>
    那點笑容凝固在靨邊, 糜蕪跟著他走進屋里,抬頭問道:“他是我兄長,怎么叫做非親非故?”

    “你我都知道他不是?!贝匏∫娝纳裆杏行┎获Z服的模樣,便伸手將她攬進懷中,聲音溫柔了許多,“我不喜歡他總纏著你,答應我,以后不要再見他?!?/br>
    他的語調太溫柔,懷抱太溫暖,糜蕪有一剎那的恍神,然而最終還是清醒過來,微微一笑說道:“他并沒有纏著我,他只是想托我求陛下放了蘇明苑?!?/br>
    “借口而已,他就是想要見你,”崔恕輕輕撫著她的臉頰,低聲說道,“我不會看錯。上次他私自來見你,我已經網開一面沒有追究,誰知他如此得寸進尺?!?/br>
    糜蕪推開他,神色便冷淡下來:“陛下怎么知道他之前見過我?”

    方才的柔情蜜意瞬間消失無蹤,崔恕知道大約是讓她不高興了,然而他實在不能容忍別的男人覬覦她,此事早晚都要說個清楚,于是伸臂再次擁緊她,低聲道:“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便是我沒有特意去查,也會有人來告訴我?!?/br>
    “所以陛下到底是特意查過,還是無意中得知?”糜蕪看著他,淡淡問道。

    崔恕猶豫了一下,到底不肯對她隱瞞,便道:“我問過你身邊的人?!?/br>
    糜蕪垂了眼皮,許久才是一笑,道:“我原本以為是因為待在宮里所以不自在,原來并不是?!?/br>
    她再次推開他,笑著說道:“只要陛下不肯讓我自己做主,那么無論在宮里還是在郡主府,其實也都差不多對不對?”

    “我并非這個意思,”崔恕拉住她,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只是不放心你,所以才替你安排,也都是為了你的好?!?/br>
    “若我說不愿意陛下替我安排,”糜蕪看他一眼,唇邊帶了若有若無的笑,“陛下會聽我的嗎?”

    “那要看什么事?!贝匏〉?,“若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我可以由著你,若是大事,最好還是聽我的?!?/br>
    “江紹算大事還是小事?”糜蕪追問道。

    “不算小事,也不算大事?!贝匏≡S久沒有與她起過爭執,原以為她已經馴服,此時突然見她又像從前那樣不依不饒起來,也有些不快,蹙眉說道,“我不明白,江紹又不是什么要緊的人物,不見便不見,何至于為了他與我爭吵?”

    “我不是為他,我是為我自己?!泵邮彽?,“若是我連見誰不見誰都不能自己做主,還有什么意思?”

    崔恕還要再說,轉念一想,又何必為了這些事情與她爭執?只要她與他成親,以后就只能待在宮里,外面那些男人再也休想見到她,他何必為了將來不會再發生的事跟她較真?這些天里好容易哄得她肯柔順地相待,又何必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江紹鬧得功虧一簣?

    一念至此,崔恕改口說道:“既然你不喜歡,那么下次我不過問你的事了?!?/br>
    糜蕪沒料到他突然讓步,怔了一下才問道:“真的?”

    “真的?!贝匏堊∷难?,低下頭看著她,輕聲說道,“以后你的事,我不會再私下過問,不過,我還是不喜歡你見江紹,以后不要再見他好不好?”

    見不見江紹雖然沒什么,然而他如今便已經處處插手她的事,誰知他將來還會插手多少?糜蕪有些猶豫,可他已經先退了一步,于情于理,她也該退一步才是,她猶然記得皇帝說過,退一步,有時候反而是進。

    糜蕪遲疑著,到底靠在他胸前,低聲道:“不如這樣,若是他有要緊事,我就見他,若是沒有要緊事,我就不見他,好不好?”

    雖然并不算遂心,然而她肯讓步,比起從前已經大不相同,崔恕暗自歡喜終于找到了與她相處的訣竅,便道:“好,就依你?!?/br>
    他會命人去提醒江紹,江紹若是知機,會知道應該怎么做。

    糜蕪松了一口氣,不管怎么說,他總還是顧念著她的感受,并非一味用強。想起他大約是  就匆匆趕了過來,忙問道:“陛下早膳用的早,這會子餓不餓?我命他們傳膳吧?!?/br>
    “不餓?!贝匏⌒嶂l間的香氣,低聲道,“讓我再抱一會兒?!?/br>
    “我餓了?!泵邮徯χ瞄_他的胳膊,輕聲道,“還是吃飯吧,吃完了我帶你看看我的郡主府?!?/br>
    崔恕哪里肯放手?可糜蕪早已跑到門外,回身向他一笑,道:“我讓人傳膳了,咱們斯斯文文地吃飯?!?/br>
    崔恕不覺也是一笑,道:“吃飯可以,斯斯文文?不成?!?/br>
    這頓飯吃得果然并不斯文,至少崔恕離開之時,就連身邊伺候的人都能察覺到他輕快的心情。

    只是對于江紹來說,今天卻并不好過,送走宮中來使后,他站在門外遙望著郡主府的方向,長嘆一聲。

    得窺天機,原本該是幸事,可他為何卻走到了這一步?老天對他,何其不公!

    向晚之時,郡主府迎來第三位親自登門的貴客,謝臨。

    謝臨一身常服,進門后把手中提著的包裹向桌上一放,沖著糜蕪做一個揖,笑道:“微臣謝臨,參見郡主?!?/br>
    糜蕪嗤地一笑。如今謝臨身負重責,不能隨意出宮,能趕過來想必也是安排了許久,她有心玩笑,便故意做出倨傲的模樣,慢悠悠地說道:“謝將軍,不是我挑理,豈有趕在這時候登門道賀的?天底下可沒有這個禮數?!?/br>
    謝臨眼中的笑意更深,道:“是臣的錯,但憑郡主責罰?!?/br>
    “先讓我看看賀禮是什么再說,”糜蕪笑道,“若是送的好,就饒你一回?!?/br>
    謝臨拿過桌上的包袱,雙手遞給她,說道:“這些算不上賀禮,只是找到了一些舊物,想著你也許想要看看,所以帶過來了?!?/br>
    糜蕪有些疑惑,接過來打開一看,不覺怔住了,里面是一件顏色已經舊了的女衣,又有兩支荊釵,一對鎏銀的小丁香耳墜,她不解地看著謝臨,問道:“這是什么?”

    “我查到了你娘親的舊居,這些是在那邊找到的?!敝x臨道,“她夫家、娘家都在城外十五里的古柳林莊,兩家都已經沒人了,房子也塌了一大半,能找到的齊全物件只有這些,你若是想查找什么線索的話,改日我告個假,專門陪你過去一趟?!?/br>
    謝臨并不知道丁香并不是她的親娘,所以才會千方百計尋找丁香的家鄉親人。糜蕪拿著那對小丁香,心中百感交集。

    丁香雖然不是她的親娘,然而直到如今,她但凡想起母親,眼前出現的總是童年時丁香的模樣,那么溫柔,那么溫暖,這印象終其一生都不會改變了,也許她應該去古柳林莊看看,至少這樣,能讓她能覺得離想象中的母親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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