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蓋亞輕輕問,側臉在光下如美麗的雕塑。 “算了……別臟了你的手?!?/br> 一年后,這位骯臟的野心家就會死在一次巡邏里,被卡斯頓城主的忠部刺死:這也算因果循環了。 “走吧?!?/br> 護衛們沉默地讓出一條道,目送著這對男女離去。 沙灘似乎也陷入了沉默,一波一波的潮水涌來,良久,那匍匐在地的達特·哈利才蒼白著一張臉,站了起來。 “回城!” 他道。 沉默的護衛隊擁著貴族先生和小姐們上了附近的馬車,一行車隊浩浩蕩蕩地出了金灘,往大道走去。 *** 而在另一條小道上。 柳余將下巴枕在蓋亞的背上: “你剛才是不是想殺他?” “……是?!?/br> “……就因為他侮辱我?”少女蠻不講理地翻起舊賬,“你以前也說過,我是滿口謊言的壞蛋,狡詐者,騙子……等等?!?/br> 青年沉默了。 柳余不忿地揪他耳朵:“你也說過的!” “恩?!彼贤辛讼滤钠?股,聲音很輕,“只有我能說?!?/br> 柳余:…… “喂,”她聲音也輕了下來,“……你也不許說?!?/br> “好,不說?!?/br> 他似無奈地。 “可惜,好好的一場日出被攪和了。倒是你怎么看待那位達特·哈利?” “英???” “喂?!?/br> 柳余不滿地道。 他輕笑了一聲:“沒什么感覺?!?/br> “你不覺得他很壞嗎?” “人類就是這樣充滿欲望和渴求的物種,”他平淡地道,“權利通常都伴隨著骯臟和鮮血,這不稀奇。為了最頂端的地位,他們可以豁出一切?!?/br> “噢,又是這種討厭的、我活了很久很久、什么都看過的口氣……”少女挑釁他,“老、男、人?!?/br> “可昨晚你還在用你美妙的呻1吟,”蓋亞溫和地提示她,“夸贊‘老男人’的勇武——” “——閉嘴!不許提昨晚!” “好,不提?!?/br> 他從善如流。 柳余卻更生氣了。 她低頭,對著他被黑袍罩住的肩膀就是一口,當發現他放松自己的肩膀、好讓自己咬得更輕松時,就更生氣了——又是這樣。 為什么要對她這么好? 如果他對她壞一些,也許,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會動搖,一會堅定;一會又動搖,一會又堅定…… 來來回回,煩透了。 她放開了他,重新抱住他的脖子,悶悶道: “你剛才說,人類就是這樣骯臟、充滿欲望的物種……我不贊同?!?/br> “哦?” “……你在魚缸外看到的魚,總是格外突出的那些。而那些想要躍龍門的魚,總會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的,那本來不是普通人類的世界?!?/br> “哦?” 他側過臉來。 柳余看著蓋亞被陽光照得近乎透明的眼珠,問他: “那些魚缸里平平淡淡游著的魚,你又看過多少,見過多少?” “見得不多,畢竟,你知道的……它們總是很無聊?!?/br> 柳余明白他的意思。 就像一部電影,要波瀾壯闊才引得起觀眾的注意,如果每天播種地、吃飯,種地、吃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觀眾很快就會厭倦了。 “可我卻覺得,這些普通魚的世界很精彩,萊斯利先生,你只是缺少一雙發現美的眼睛?!?/br> “你是想告訴我,這些普通魚是高貴的?比那英俊的哈利魚更——” “夠了,你要把這個詞提到什么時候?” 柳余惱怒地瞪著黑斗篷。 “貝麗,你又生氣了……”他將她放下,轉過來,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那不如我們去看看普通魚的世界,體驗一下,怎么樣?” 他看著她的幽綠色瞳孔顯示出某種洞悉,柳余愣了會,突然也笑:這樣的提議,似乎比她之前設想的還要好。 也許……這位高貴的神祇,會因此生出對人類的些微認同呢。 “好啊,”她帶著些微促狹道,“不過……我有個要求?!?/br> “要求?” “是的,”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又踮起腳,在蓋亞掩在斗篷帽下的薄唇上親了口,看著他笑,“你知道的,你很英俊,非常非常英俊……” 他嘴角微微翹起。 柳余繼續:“你太英俊了,普通人可沒有您這樣的,我希望,您能變得普通一些……恩,胖一些,矮一些……恩,皮膚得粗糙一點,像個農夫……手?對,手也得粗糙,骨節要大,得像經常勞作的……農夫?!?/br> 他的嘴角一點點垮下來。 “也許……不一定非得農夫,”他慢吞吞道,“也可以是一個英俊的牧馬人?!?/br> 柳余:…… “萊斯利先生,您知道,您有很重的偶像包袱嗎?” 不論什么時候,都穿著體面精致的衣服——就像現在,明明是錦衣夜行,可精致全在細節了。 “我知道,我很英俊,貝麗,你不用總是強調?!?/br> 他的嘴角又一點點翹起來。 柳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他狐疑地看著自己,忙道: “是的,您說的沒錯?!?/br> 她又踮起腳尖,親親他:“不論您變成什么樣,萊斯利先生,您在我心中都是最最最英俊的,無人能及……所以,變丑一點,好嗎?這樣我會安心些……免得總有人覬覦您?!?/br> 他看了她一眼,終于慢吞吞地“哦”了一聲。 “那…”他道,“記得,你也得變丑一些?!?/br> 柳余:…… 第一百七十二章 比起周圍繁華熱鬧的大鎮, 特瑞斯鎮是個安謐祥和的小鎮,除了偶爾經過的客商,大多時候沒什么陌生人來—— 這天, 鎮子的東門口來了一對陌生人。 男的寬寬胖胖, 個子不高, 穿著一身起了毛邊的灰衣,戴一頂毛氈帽, 臉上一顆大痦子, 乍一眼看去不怎么好看, 甚至還有些丑;倒是他旁邊的女孩出乎意料的年輕,金發藍眼, 穿一條碎花裙, 站在男人旁邊像一朵嬌嫩的玫瑰——— 新鮮又漂亮。 女孩手搭在男人的臂彎, 時不時轉頭和他說話,一笑嘴邊還露出兩個笑渦。 鎮東最八卦的卡娜太太一看眼睛都亮了: “噢光明神在上, 這可真是……” 她一把將懷里的兒子丟給旁邊的瓦倫太太: “瓦倫太太, 我去看看!” 瓦倫太太知道,卡娜又犯老毛病了。 果然,不一會卡娜帶著熟悉的笑回來了, 她朝她擠眉弄眼: “你猜,那對……是什么關系?” “兄…妹?” “噢瓦倫太太,你絕對想不到!”卡娜眉飛色舞,“他們是夫妻!夫妻!” “夫…妻?”瓦倫太太也“噢”了一聲, “那這位先生……” 她看了眼對方,“運氣不錯!” “是的, 運氣不錯!” “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孩,放我們特瑞斯鎮, 可是要讓那些優雅的紳士們為她決斗的!”卡娜太太一邊可惜,一邊又帶著強烈的優越感道,“……不過我猜,她的出生一定不怎么樣?!?/br> “卡娜太太!”瓦倫太太不贊成地道,“你不記得上次的教訓了嗎?” 卡娜太太摸了摸好不容易長出頭發的腦袋,心有余悸地道: “知道了知道了……不過,你一定想不到他們要來做什么!他們要來這兒定居!來我們特瑞斯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