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又截然不同的力量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要么排異, 不爭個你死我活不會結束，要么融合——

    就像正負極的兩端。

    她想了想：

    “我記得, 在艾爾倫大陸時你的神力一度變成了灰色, 不過后來又因為回歸，變成了白色?！赡愠霈F在這兒，說明還沒有到最差的地步?！?/br>
    “噢, 貝麗，你真聰明?！?/br>
    蓋亞像是獎勵般摸了摸她的腦袋，她柔順的金發像一匹華麗的緞子。

    哄小孩呢。

    柳余一把拍開他的手：

    “所以，現在到底怎么回事？”

    “世界不能沒有光?！?/br>
    她鄭重其事地道。

    然后, 蓋亞就問了她一個問題：

    “上一次迷霧之地……如果你提前知道，你捅下去的一記會讓世界失去光明, 你還會繼續嗎？”

    柳余認真地想了想。

    最后，她搖頭：

    “抱歉, 我不知道……”

    “我記得你告訴過我，你對當救世主并沒有興趣?！?/br>
    “是的，當然——”少女的藍眸里一片迷茫，“我也不信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道理……我只是想活下去，活得更好點……但讓我就這樣坐視不管，好像也做不到?！?/br>
    她聲音里帶著一絲半妥協的無奈。

    “做不到就不用做?！?/br>
    頭發又被揉了揉。

    男人微微低頭，柳余看著那雙純凈到了極致、又溫柔到了極致的綠眸，心里暗罵了聲娘：狗男人果然想要套路她。

    “現在，先去找到我的身體……怎么樣？”

    聽起來跟恐怖片似的。

    柳余點頭，金發也隨之跳動，正要開口，嘴里就塞進來一樣東西。

    甜甜的，像甘蔗汁。

    柳余一下在記憶中找到了對應物。

    快樂糖。

    他……在哄她嗎？

    臟套路一個一個的。

    柳余心想。

    “心情好點了嗎？”他朝她伸出手，玉白的手指在這一片霧蒙蒙里瑩瑩若有光，“好點的話，該出發了?！?/br>
    還是哄小孩的口氣。

    柳余無視他的手，擦肩而過：

    “謝謝你的糖，確實很有用?！?/br>
    “不過，”少女回頭，朝他微笑，“我不會在同一塊石頭上絆倒第三次?！?/br>
    “可我不是石頭?！?/br>
    男人的黑袍滑過紅色的薔薇花叢，跟了上來。

    ————

    “等等——”在即將走出薔薇花圃時，柳余喊出了聲，“前面是什么？”

    灰色的迷霧消失不見了。

    往前一步，就是高聳的懸崖。

    懸崖下，是一片蔚藍色的大海。

    無盡之海 ？

    柳余轉過頭：

    “我們是不是……走了回頭路？”

    話還沒完，懸崖下就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她只來得及“啊”一聲，就被這吸力卷了進去。

    “噗通——”

    海面濺起巨大的水花。

    藍色的裙子沾了水，穿在身上沉重得像塊棉被，柳余使勁踢掉鞋子，浮出水面。

    “嘩啦啦——”

    旁邊也鉆出一個人頭。

    濃墨一樣的長發，臉白到透明，睫毛沾了水，黑瞳——

    柳余驚訝地喊出了聲：

    “路易斯先生？”

    “噢，弗格斯小姐，好久不見?！甭芬姿股斐鍪?，朝她擺了擺，“沒想到……我們會在這兒相見?！?/br>
    “蓋亞呢？”

    柳余環顧左右。

    海面很平靜，微風吹過，帶起絲絲漣漪。

    “你是說……父神？”路易斯的表情有些奇怪，“他不會出現在這兒?！?/br>
    “可他剛才還在?！?/br>
    柳余感受了下，神力還沒恢復。

    這應該還是在迷霧之地，可是看海岸線……又像是回到了連接迷霧之地的無盡之海。

    這時，斑斑小心翼翼地飛了下來。

    它先用翅膀撩了下水，又連忙往上飛了飛，確保自己離海面足夠遠才停下來：[貝比！神不見了！你還好嗎？]

    “我想，也許你能回答我的疑問?！绷嗫粗霈F得到好處的暗夜公爵，“還有……之前我死而復生，是因為你嗎？”

    “噢，當然，你得感謝偉大的路易斯十世?！甭芬姿沟靡獾氐?，“否則，你現在應該躺在我父神的懷里，和那些沉眠在這塊土地的天神們一起……”

    “啪，死了?！?/br>
    柳余：……

    “謝謝您，偉大的路易斯十世?！?/br>
    “你就不問我，怎么救下你的？”

    路易斯奇怪地道。

    “我們還泡在海里……您確定要在這跟我談論這些？”

    柳余只想離開這鬼地方。

    不能使用神力，意味著她必須和普通人一樣在海里撲騰，裙子又重又沉——

    一個巨大的黑影從腳下游過。

    她忍住了渾身泛起的雞皮疙瘩。

    “確定?！?/br>
    路易斯笑嘻嘻地道。

    柳余：……

    她感應了下之前旋渦出現的地方，選了個方向就開始游。

    “我想應該跟您之前給我的那滴液體有關，是嗎？”

    “噢，弗格斯小姐的聰明從來都不會讓路易斯十世失望?！甭芬姿褂蔚剿磉?，“沒錯……那滴液體保住了你的心臟……后來，我又從父神那把你偷出來，噢，這可不容易……我帶著你偷偷去了趟神宮，把你泡在神樹旁的水潭里，又把我神樹之心最后的幾滴液體都給了你……”

    “這回，路易斯十世的損失可太大了?！?/br>
    路易斯憤憤地道。

    對于旁人的挑釁、威脅、怒目，柳余一向應付的得心應手。

    可一旦對方輸送來的是好意，她就有點不知所措了。

    對于善意，她并不那么習慣。

    “謝，謝謝?！?/br>
    她道。

    “你臉紅了?！甭芬姿褂犎坏乜粗?，“噢，弗格斯小姐如果因此愛上我……”

    他臉上露出陶醉向往的神色：

    “父神一定會嫉妒死路易斯十世?！?/br>
    柳余：……

    這戀父癖。

    “謝謝，絕沒有那一天?！?/br>
    她咬牙切齒。

    路易斯看起來有些遺憾，他聳了聳肩：

    “好吧，我期待這一天的到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