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第四十六章 “噢, 年輕可真好?!?/br> 看著不一會又笑鬧起來的孩子們,羅芙洛教授推了推眼鏡,一臉懷念。 “不過, 我猜, 今晚必定雞飛狗跳?!?/br> 愛德華教授促狹地擠了擠眼睛,“……只希望不要太過愉快,明天醒來時,還能走得動路, 不會被馬蘭大人一鞭子抽回去?!?/br> 羅芙洛教授無奈地搖頭: “愛德華教授,您真該改改您那張臭嘴,布魯斯大人前陣子還在為您的婚事cao心……” 愛德華教授頂著嘮叨, 邁開短腿偷偷跑掉了:羅芙洛真是年紀越大越啰嗦…… 神眷者們由細心的羅芙洛教授安排在各個村民家借宿, 晚食比中午的好多了,一碗熱騰騰的rou湯, rou湯里還飄了幾片村民挖來的野菜,再將揣了一路的馕餅泡一泡—— 那又冷又硬的馕餅就被泡軟了,蘸著rou湯, 別有一番風味。 連向來挑剔的瑪麗公主都吃得津津有味。 柳余跟著一位皮膚黧黑的少女進了她家。 黃土壘的墻, 一進門就是一桿長長的獵·槍,一個笸籮,一張桌子兩張椅。里屋是個土炕, 上面鋪著一層碎花棉布, 整個屋子空蕩蕩的—— 真正稱得上家徒四壁。 一只老鼠“倏地”躥過屋子,領路的少女像是犯了死罪,一下子匍匐到地上, 身子打起了擺子: “弗、弗格斯小姐……” 她閉著眼睛,等著即將來臨的懲罰。 “沒關系?!币坏廊岷偷穆曇魝鱽? 緊接著,一雙優美白皙的手伸到她面前,那雪白的絲綢晃花了她的眼睛,“起來吧,不用驚慌?!?/br> “可……” 她抬起頭。 這個比她曾見過的子爵小姐更美更尊貴的金發少女朝她溫柔地微笑: “一只老鼠罷了?!?/br> “——您不怪罪我?” “神容納一切存在,除了黑暗?!?/br> 金發少女雪白的臉上,像是泛著圣潔的光。 “篤信我神?!?/br> 瞧,又收服了一個。 柳余發現,當神棍是會讓人上癮的。 她將寄存在羅芙洛教授那的私人物品取來—— 也是這三天三夜的翡翠之森歷練,讓她知道,這個世界存在一種神石,可以用來裝東西,效果大概等同于古神話中的“乾坤袋”。 只是這神石造價過于昂貴,如光明神殿這種集權利和金錢于一身的教廷,統共也只有兩個。 一個由布魯斯主教隨身攜帶,一個平時寄存在教廷,只有出任務時,才能申請: 比如此時。 柳余帶了三套換洗的內衣,這個地方,早早就有了類似b·r·a的緊身胸,衣,至于胖·次…… 她找了吉蒂,來學院前特意叫她做了十件不重樣的—— 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柳余就發現了一件事: 這里的人,不論男女,都不穿內·褲! 男人松松的綢褲下,是光著蛋的。而女人一層又一層的睡裙下,也是沒有胖次的。 風吹屁屁涼,在這個時代,它絕不是一個夢想,而是現實。 甚至在艾爾倫野史上還記載過,某位國王騎馬走過擁堵的街道時,一位年輕少女在他面前摔了一跤,滑倒在地。這位漂亮的姑娘劈腿叫喊,而年輕的國王因此帶著喜悅的心情觀察她,戲謔地說了一句: “天堂之門打開了?!?nbsp;1 ——反正,柳余是絕不能接受自己的“天堂之門”就這么隨隨便便敞開的。 她還帶來了一套裙子。 火紅色的長裙,絲滑垂墜的質感,裙擺綻開時如花瓣一樣——原主的衣櫥,總是有這樣那樣的驚喜等著她。 還有口紅。 艾爾倫大陸的貴族崇尚蒼白,卻又對濃烈的色彩極其追逐。洋紅,橙色,紫紅,藍黑…… 貴族婦女們的妝盒里,可以缺少珍珠粉,卻絕不會缺少一支價格昂貴、又能讓她在夜宴上一鳴驚人的口紅。 夜晚的篝火,清湯掛面地去,那五官便會被這火焰也軟化得寡淡,柳余當然不會讓自己犯這個錯誤:要在平時,也就算了。 畢竟蓋亞再怎么敏銳,也還是個瞎子。 可現在,她既然要想拿到全場最多的花,就不得不多費一些心思了。 她將平時淺色的口紅棄置一邊,最后選了那正紅,勾勒唇線,飽滿的嘴唇微嘟,如盛放的玫瑰—— 柳余滿意地對著鏡子一笑,收拾東西出門。 門外等候的少女一見她,似是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弗格斯小姐,您真美?!?/br> “謝謝?!?/br> 柳余提起裙擺,輕快地邁出門檻,“該走了?!?/br> 夜晚的雷姆洛村和白天比起來,不大一樣。 它褪去了燦燦陽光下的寒磣和瘡痍,露出了熱情的內里。 天上是難得的圓月,枝頭稀疏的大葉像被蟲子啃過,柳余經過時,忍不住伸手摘了一片,捻在手中,濕漉漉的,帶著露珠。 神眷者們三三兩兩地過來,他們嘻嘻哈哈地和她打招呼: “噢弗格斯小姐,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br> “謝謝?!?/br> 柳余提起裙擺,優雅地行禮。 一路走到湖邊,她也被這熱鬧和篝火晃了眼。 村民們紛紛穿上他們最美的衣裳,當然不是貴族式的華麗蓬蓬裙、綢緞衣裳,而是色彩鮮艷、別富美感的棉布長袍。 他們圍著篝火載歌載舞。 湖邊搭起的高臺上,一個上半身赤·裸的少女穿著一件樹葉編織的短裙,姿態怪異地起舞,小麥色的肌膚在月光下,如流淌的蜜糖。 人們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少女的臉上用鮮艷的染料畫了一只獨角黧牛,她的舞動,仿佛蘊含某種奧妙而原始的韻律,與臺下熊熊的篝火一起,將整個空間都渲染得躁動而曖·昧。 “是祈福舞?!鳖I路的少女歆羨地看著高臺,“漢妮跳得真好?!?/br> “祈福舞?” “是的,祈求來年豐收,祈求天神保佑,還有……” 有人接了過去: “祈求今夜過后,會有孩子降生?!?/br> 路易斯從后走了過來。 他聲音低沉,眼神帶著貴族天生的傲慢,那傲慢沒有落到高臺上那充滿原始生命力的野性之美,而是帶著一種灼熱的力度,落到柳余身上,頭發、裙子,直至嘴唇: “弗格斯小姐?!?/br> 青年漆黑的眼睛深深地看著她,如果不是柳余知道他本人什么德行,險些以為他愛上她了。 她朝他行禮: “路易斯教授?!?/br> “霍奇·路易斯,”青年頓了頓,“作為您真誠的愛慕者,您可以直接叫我路易斯?!?/br> “抱歉,教授,這不合規矩?!?/br> 柳余干脆利落地拒絕了他。 她的眼神在湖邊逡巡,最后在一蓬爛漫的青色水草間找到了清瘦的少年。 他穿著白衣,銀發在背后肆意流淌,安靜地看著湖面。 熱鬧和喧囂,似乎都與他無關。 “弗格斯小姐,我想,我擁有追求您的自由?!?/br> “可我貝莉婭·弗格斯發過誓,這一輩子永遠都只會愛萊斯利先生一人,絕不更改?!?/br> 柳余相信,風會將她的告白送給他。 少年果然側過臉來,月光下,那張臉如精致而脆弱的薄玉。 柳余朝他招了招手: “蓋亞!” “弗格斯小姐擁有路易斯自愧不如的忠貞?!?/br> 路易斯也看向了湖邊。 “謝謝您的夸贊?!绷喑⑿?,“抱歉教授,我失陪了?!?/br> 金發少女高昂著頭,像只優雅的馴鹿一樣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