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何罪之有？”聞人琰有些不明白。

    “回皇上。微臣家的老五，學問不怎么樣，腦子倒是靈光，可惜用到了別的地方。他早就看出來徐少卿是個姑娘，而且，還喜歡上了人家?！奔俱懻f著，臉色就有些發紅，“不孝子跟微臣提了之后，微臣跟夫人也覺得徐家是個良配，最近正琢磨著要不要先把親事訂了?！?/br>
    “哦！”聞人琰恍然大悟，“怪不得徐家走了水之后就住到你家，原來是這么一回事?！?/br>
    “還請皇上恕罪?！奔俱懻f道。

    “無事。那是個好姑娘，你家小子有眼光?！甭勅绥f道。

    季銘這才松了口氣。

    “你派人去蘇州、金陵查查徐家，再暗中去趟靜水庵，看看徐家那個帶發修行的姑娘?！甭勅绥f道。

    “是?！奔俱憫?。

    若是得了這個兒媳婦，季家怕是真的要燒高香了，季銘暗想，這孩子，有公主的權，卻沒有公主的名，自己連個外戚都算不上。

    謝蘊去了萬安寺，謝蘩只給了她一句話，就是得空帶來我瞧瞧。謝蘊見自家堂姐這意思，就明白那孩子鐵定是孝慧太子的孩子了。

    “阿姐?！敝x蘊說道，“那孩子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謝蘩沒理她嗎，只是讓人叫來了宋氏，說：“這個人皇后可認得？”

    謝蘊瞧了一眼，說：“認識?！?/br>
    “那娃娃出生后，我沒見過一眼?！敝x蘩說道，“有什么特征，皇后還是問她好了?！?/br>
    謝蘊瞧了一眼自家堂姐，心道若不是康成帝當年專寵柳貴妃，讓她在東宮安排了人手，這皇后的位置，怕是真輪不到自己。

    “宋氏，你說吧?！?/br>
    “回皇后，小公主后腰上有塊紅色圓形的胎記?！?/br>
    謝蘊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聞人家，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圓形的胎記，她還曾經取笑聞人琰，這胎記，就跟被扣了個印章似的。

    過幾日，聞人琰借口龍蓮寺的事情，讓徐玉郎去趟萬安寺。季鳳青趁著她不在，自己又跑去了義莊。

    他拿錦帕掩住口鼻，壓抑著胃里的翻騰又仔細地把那幾具尸首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

    其中一句無主的，發現的時候就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了。季鳳青仔細地翻看著，卻發現他身上僅剩的衣服的褶皺處，有一顆香丸的顆粒。

    他忍著惡心小心地取下來，拿到外面捏碎了聞了聞，是檀香混著蘇合香的問道。

    他喘了口氣，又回到義莊，把每具尸首都仔仔細細地翻了一遍，果然跟他想得一樣，他們習慣用的，都是檀香加蘇合香制的香丸。

    回去的路上，季鳳青喜不自勝，這下，算是有了新的線索。

    回到家，季鳳青把今天穿的衣裳直接讓小丫鬟扔了，自己又在浴桶里足足洗了半個時辰，熱水都加了四次，他覺得自己簡直都要搓掉一層皮下來了?？墒撬劻寺勆砩?，總還是有股怪味道。

    “翠墨！”季鳳青穿好衣服后舉起自己的胳膊，“你聞聞，可有什么味道?！?/br>
    翠墨看了自家公子一眼，莫名其妙地上前聞了聞，說：“這皂角里放了桂花吧，真香?！?/br>
    “除此之外呢？”季鳳青繼續問道。

    翠墨沒辦法，又仔細地聞了聞，覺得自己跟一只小狗似的。

    “挺香的?！闭f完之后，翠墨討好地看著季鳳青，“公子，這皂角好聞，賞賜點給婢子唄?！?/br>
    “拿去拿去?！奔绝P青揮揮手。

    “婢子多謝公子！”翠墨笑著行了個禮。

    季鳳青用過飯，正準備去書房把今日的事情整理出來，忽然翠墨過來說徐公子來了。他愣了一下，趕忙讓人請她進來。

    “有事？”季鳳青發現徐玉郎自從進來就不是很高興的樣子，關切地問道。

    “有些話我不知道能跟誰說，所以就找你來了?！毙煊窭勺谝巫由?，抱著茶杯看著季鳳青。

    “怎么了？”他揮手示意下人都在外面候著，自己走到徐玉郎身邊蹲了下來。

    “我不是我爹娘親生的?！毙煊窭烧f道，“我親生爹娘，是孝慧太子跟太子妃?！?/br>
    季鳳青聽了這話，險些跌坐在地上。他是聽父親提起過徐玉郎長得極像孝慧太子，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是他的女兒。

    “季老爺應該知道這件事情?！毙煊窭烧f道，“我跟皇帝說了實情之后，季老爺派人去蘇州跟金陵查了徐家。我爹匆匆忙忙從蘇州趕回來，也是因為這個事情?！?/br>
    “所以你不高興了？”季鳳青試探性地問道。

    徐玉郎搖搖頭。

    “我知道自己身世有古怪，若不是前幾日佛奴把襁褓扯了露出密信，我是不會去尋自己親生爹娘的?！毙煊窭烧f道，“我現在的爹娘，是這世間最好的爹娘?！?/br>
    季鳳青見她嘴上這么說，聲音里卻帶著哭腔。他忍不住拍拍她的手，說：“怎么了？慢慢說?！?/br>
    “我今日去萬安寺，是去見孝慧太子妃?！毙煊窭山K于能找到傾訴的人，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今日她去了萬安寺，一進屋，就看見一個穿著常服的女人。徐玉郎知道，這個人就是孝慧太子妃，她的親娘。

    “微臣見過孝慧太子妃?！?/br>
    因為身份還沒有最終確定下來，徐玉郎還是行了國禮。

    “過來?！敝x蘩說道，“我瞧瞧?！?/br>
    徐玉郎走過去，立在她跟前，帶著好奇與探究望著她。

    “坐下吧?！敝x蘩說道。

    徐玉郎坐在那里，眼睛盯著地面，一直沒敢多看。

    “你跟你爹很像?！敝x蘩忽然開了口，“從臉型到五官，無一不像。你生下來的時候，白氏就說你像太子，我還不信，今日見了，果然一模一樣?！?/br>
    徐玉郎聽了這話，忽然間抬頭看過去，什么叫她不信。

    “送你出宮，是情急之舉?！敝x蘩繼續說道，“當時聞人瑾還是二皇子，柳貴妃又得寵，我若是把你留在宮里，只不過是讓他們多了一個要挾我的把柄。所以，我只能把你送走?！?/br>
    “您就這么確定我是那個孩子？”徐玉郎忍不住問道。

    謝蘩點點頭。

    “為什么？”徐玉郎追問道。

    “我自有我的門道?！敝x蘩說道，“你記得，在皇家你最需要的是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br>
    “明白了?！?/br>
    “襁褓里的信你看了嗎？”謝蘩忽然問道。

    徐玉郎搖搖頭，說：“當時不確定身份，所以沒敢看?！?/br>
    謝蘩點點頭，不愧是她跟孝慧太子的孩子。

    “我……”徐玉郎張了張嘴卻忽然間不知道該問些什么。

    “回去以后就跟往常一樣就好?！敝x蘩說道，“給你的封賞你就接著?！?/br>
    “是?！?/br>
    徐玉郎就這么下了山。

    季鳳青聽完她的話，說：“你是覺得孝慧太子妃對你很冷淡嗎？”

    徐玉郎點點頭。

    “我回家以后，我娘親問我，我娘好不好。然后她跟我說，以后只能叫她徐夫人了。我娘不要我了?！?/br>
    徐玉郎說完之后，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認識她這么久，季鳳青第一次見她哭，慌忙拿帕子給她擦眼淚?？墒?，徐玉郎是真傷心，這眼淚，把帕子都打濕了。

    季鳳青見她傷心，知道這個時候也不好勸她，只得把她抱在自己懷里，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

    徐家，徐夫人也是眼睛紅紅地看著徐老爺。養了這么多年，這閨女，忽然就不是自己的了，她怎么能不傷心呢！

    第55章

    季鳳青見徐玉郎哭得傷心, 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說什么她都聽不進去，倒不如讓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半晌, 他覺得自己前胸都快濕了, 徐玉郎才停了下來。她揉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季鳳青。

    “我失態了?！?/br>
    “沒關系?！奔绝P青摸著她的頭發，拿帕子輕輕地給她擦擦臉。

    “我自己來?！?/br>
    徐玉郎拿過帕子，這才發現自己在季鳳青懷里。她一時沒忍住, 捶了一拳過去。

    “你這個人好沒意思?！奔绝P青一邊揉著肩膀一邊說道，“你知道你這叫什么嗎？你這叫吃飽了罵廚子！”

    徐玉郎正拿著帕子擦臉，聽了這話，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下好了。終于不哭了?！奔绝P青說著坐到徐玉郎身邊，“這么大的事情, 說出來舒服多了吧？”

    徐玉郎點點頭。

    “怪不得一直想要把案子趕緊破了。原來是因為這個事情?！奔绝P青說著倒了杯茶遞給她，“你真是傻，徐夫人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徐家老爺跟夫人這么疼愛你，才不會呢！”

    “可是為什么我娘不讓我叫她娘了？”徐玉郎說著說著, 眼睛又紅了。

    “這剛好怎么又要哭了？”季鳳青說著蹲下身點點徐玉郎的鼻子, “現在，一切事情都還沒定下來。不過, 作為孝慧太子的女兒, 自然是比徐家女要好很多，對不對？”

    “我只想要我爹我娘?！毙煊窭烧f道。

    見識她這么久，季鳳青第一次見她跟個小娃娃一樣, 實在有些好笑。

    “那孝慧太子妃呢？”季鳳青問道。

    徐玉郎愣了一下，說：“我也不知道。本來，我是有一些期待的，結果見了面之后，也不過就是覺得略微有些熟悉的感覺罷了?！?/br>
    “那你就去跟徐老爺徐夫人說啊?！奔绝P青說道，“說不定，他們現在也傷心得很呢！養了這么多年的姑娘，轉眼就成別人的了，他們還不能說，畢竟那是你親娘，對不對？他們得避嫌??！”

    徐玉郎點點頭。

    季鳳青讓人打了盆水來，讓徐玉郎洗過臉，又仔細地瞧了瞧，說：“仔細看還是看得出來?！?/br>
    徐玉郎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走啦！”季鳳青過去拉住她的手，“我送你回家?！?/br>
    “嗯！”徐玉郎輕輕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