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酒_分節閱讀_52
“沒什么,就是剝那幾根樹枝時刮到了?!痹S青寒不想在沈辭面前邀功,他就算什么也不說沈辭對他的愛意也不會減少一分,說了也不會多一分,因為他相信沈辭的心里已經盛滿了他的好,再裝不下更多,反而多說會讓沈辭心疼。 沈辭又看了看他拖在地上只能小步慢慢蹭的一雙腿,沒好氣的道,“怎么著,剝樹枝也刮到腿了?你少糊弄我,有什么就說什么?!?/br> “哎呀這都不算什么大事,你就別問了?!痹S青寒坐在床邊,貪婪的盯著他道,“讓我好好看看你,昨天晚上還沒看夠就暈過去了?!笨粗粗?,他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扭頭斥靈狐道,“他怎么臉色這么難看,你是不是沒好好照顧他,屋子也這么冷!” 靈狐雙膝落地跪在他面前,拱手回稟道,“王爺,屬下在沈首領房中搜到其與亂黨趙鏡玄的密謀書信,信中說要沈首領迫害您。說來也巧,就在這節骨眼上您墜崖受傷,險些性命不保,沈首領或許對不起王爺的寵信?!?/br> 許青寒蹙眉去看沈辭,沈辭情緒上沒有任何波動,一臉平靜的回望著他。 許青寒道,“信呢?拿來給本王看看?!?/br> 靈狐頷首雙手奉上信紙。 許青寒飛快的瀏覽了一遍信上的內容,然后咔嚓咔嚓幾下撕掉了,等靈狐反應過來搶下碎片時好好的一張信已經碎成了幾十塊。 靈狐捧著碎片痛心疾首的道,“王爺這是做什么,您怎可毀掉這樣重要的證據?” “一派胡言,撕了清凈?!痹S青寒冷冷的道,心下卻是十分遺憾,都怪他這雙手纏得太不靈便,否則能撕得更碎了。 靈狐正色道,“還請王爺不要感情用事,證據確鑿,連沈首領自己都親口承認他就是蕭臣煥之子了?!?/br> 許青寒聞言怒瞪沈辭,指著他鼻子道,“什么?這是你說的?” 靈狐心里這才稍稍有些得到安慰,王爺終于醒悟了要問那個亂黨的罪了。然后他就聽到許青寒氣急敗壞的道,“你是不是傻,這種事情和我說就算了,怎么還能跟外人說?現在馬上立刻給我翻供!” “好好好,我錯了嘛,你別激動?!鄙蜣o寵溺的道,“我不是我不是,我翻供?!?/br> 許青寒面無表情的俯視著靈狐道,“聽到了嗎,他不是?!?/br> 靈狐雙膝一軟差點跌倒,有氣無力的道,“王爺,您……請您嚴肅對待這件事,謀逆大罪,不是憑您的私情就能抹掉的?!?/br> “你既知謀逆是大罪,怎可這樣輕率的就往別人身上扣?”許青寒亦是寸步不讓,冷冷的道,“現在那封狗屁不通的書信已經毀了,阿辭也說他不是蕭家后人了,靈狐大人也當得饒人處且饒人?!?/br>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陛下知遇之恩屬下定當舍命回報,恕屬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了?!膘`狐抬眸與許青寒對視,輕咬牙根一字一句的道,“王爺,沈首領想要害您性命,您還要冒天下之大不韙,保這一個恩將仇報的亂賊嗎?” 許青寒不解,“此話怎講?” 靈狐擲地有聲的道,“您在崖底可能受這亂賊蠱惑,被混淆了黑白。懇請王爺準許屬下傳花曉薇姑娘進來對質?!?/br> 許青寒不假思索的回,“不必,她既然有勇氣留下來,想必是做好了承擔后果的準備。是她害得本王,不用對質了,押下去準備砍了吧?!?/br> “……”靈狐真的是有些詞窮了,他認識許青寒也已經有很多年了,對他有頗多了解。他并不是個十分感情用事的人,甚至他沒有太多感情可言,他見慣了其他人對他阿諛奉承卑躬屈膝,珍惜不起來別人的恭敬、關切等感情,對誰都是冷冰冰的。怎么今天一牽扯到沈辭就完全變了個人呢? ☆、第57章 他們想搞個大事情 靈狐嘆了口氣道,“那就等回京啟明陛下, 讓陛下決斷吧?!痹挷煌稒C, 靈狐多留也沒有意義,就不在屋子里妨礙著沈辭和許青寒說悄悄話了, 躬身行禮緩緩退了出去。 一方天地只剩二人,許青寒收斂起對外的強勢, 輕輕伏在沈辭胸口, 閉上眼睛疲憊的道,“阿辭……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是誰暴露了你的身份,是誰要陷害你?” 沈辭亦是一臉茫然, “我并不清楚,我不記得與誰結過仇, 非要說仇人的話大抵只有王妃在記恨我?!?/br> “會是她嗎?她又怎么知道的這么多, 花曉薇又是怎么回事?” 沈辭只能搖頭,他也想不通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他冥冥之中感覺有一只手在黑暗中翻攪著, 敵暗我明, 別說槍從何處刺出來、要刺哪里, 他甚至連是誰在握著這柄槍都不知道。 “無論如何你絕不能回去受審,就算莫須有的罪名能洗清, 你的身份卻是實打實的?!痹S青寒坐起身子,垂眸依依不舍的道,“你走吧, 回關外去,帶著翠兒和兩個孩子換個地方過日子?!?/br> “恐怕沒那么容易?!鄙蜣o從棉被里抽出胳膊,給許青寒看他手腕上的鎖鏈,苦笑著道,“靈狐對我防備很深,即使我現在廢了胳膊又斷了腿骨肋骨也沒有松懈分毫,我怎樣才能從他手中逃出去?” 許青寒握著他細瘦的手腕,咬著牙根堅定的道,“我會拼盡全力?!?/br> 隨隊而行的府醫輕輕叩門,畢恭畢敬的詢問道,“參見王爺。小人前來為沈首領醫治,請問小人可否方便進去?” 許青寒調整好情緒,面上一片沉靜疏離,淡淡的開口道,“進來?!?/br> 府醫行醫多年,鬢發皆霜白,處理起沈辭磕碰出的大大小小外傷信手拈來,比許青寒生澀的包扎不知好了多少倍。皮rou傷清理上藥、骨傷固定夾板之后沈辭也舒服了許多,許青寒府上名貴的外傷藥膏滲入傷口之后清清涼涼的,緩解了不少痛苦。 許青寒用手帕浸溫水給他細細的擦拭了遍身子,房間里也被爐火烘得暖洋洋的,沈辭躺在被窩里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許青寒還在一邊攪瓷碗里棕褐色的藥汁一邊與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突然發現他好久沒有回應,扭頭一看才發現他半張臉埋在厚厚的被子里,眼睫微微顫動著睡熟了。 沈辭睡眠極淺,平時有人在他附近他都很難睡實,現在許青寒說著話他都能睡著了,足以見得他內心深處對許青寒究竟有多信任。 許青寒沒舍得叫醒沈辭,他放下藥碗為沈辭掖了掖被角,脫掉靴子側身躺在他身旁,盯著他的睡顏看啊看,不知何時就哭濕了床單。 許青寒想找個無人的角落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卻舍不得離開沈辭,他現在看沈辭一眼就少一眼,一旦分別就不知等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老天怎么就這么心狠,他和阿辭才冰釋前嫌、敞開心扉不到兩個月,還沒從幸福的不真實感中走出來,就又要經歷漫漫無期的分別。愛別離,求不得,人世間的苦痛究竟要讓他嘗過幾遍才行?他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老天要這樣懲罰他? 要不然……就跟阿辭一起走吧?許青寒腦中突然閃現出這樣大膽的想法,他在京城過了二十六年一成不變的生活,早已習慣了一切——習慣了聽從皇兄的安排,習慣了錦衣玉食,習慣了受人跪拜,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有朝一日會有變化??墒撬F在動了一點叛逆的異心,這點異心飛快的扎了根,并且妖魔般的長大,在他心里開始張牙舞爪起來。 —————— 許青寒找靈狐抗議限制沈辭自由的做法,強詞奪理的與他磨了半天嘴皮子要求他打開鎖鏈。靈狐當然不能同意,相關詳情寫成的細報早在許青寒還昏迷不醒的時候就八百里加急第一時間傳回京城了,估計現在陛下已經知曉了這件事。他如果把沈辭半路弄丟了回京無法交待,哪敢掉以輕心,只得賠著笑跪在許青寒面前,態度誠懇的分析幾十條不能照做的理由,有理有據的拒絕了。 許青寒吃了個軟釘子,滿臉不快的起身離開。靈狐剛剛松了口氣,結果下午就聽到手下人稟告說王爺絕食抗爭,無論怎么勸都不肯吃飯。 靈狐真的快哭了。沈辭這邊不能出差錯,許青寒這邊更不能啊,陛下把這位弟弟當做心頭一塊rou,要是陛下的心頭rou在自己伺候的時候餓壞了,陛下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靈狐親自端著盛飯食的托盤叩響沈辭的房門,“屬下求見王爺?!?/br> 自從許青寒醒來之后就從早到晚留在沈辭房里,沈辭跟著沾光,房間里火爐燒得徹夜不息,一天十二個時辰溫暖如春,淡淡裊裊的龍涎香餅一塊接一塊填進香爐里,整個房間都彌漫著沁人心脾的芬芳。 許青寒冷冰冰的聲音隔門傳出,“你若是來勸本王進食的就不用進來了。阿辭受你圈禁之苦,連下床走動幾步都不得,本王求不動你金龍衛之首高抬貴手,便只好與他共苦了。你一天不放開他,我便一天不吃飯,反正正合你意是不是?等我餓死你怎么折磨阿辭都不會有人阻撓了?!?/br> 靈狐無奈的道,“王爺冤枉屬下了,屬下和沈首領無冤無仇,何談折磨。屬下只是秉公辦事,還請王爺體諒。沈首領現如今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負傷一身的好武藝還是在的,求王爺可憐可憐屬下?!?/br> “金針封xue可不可以?”這次是沈辭的聲音。 “什么?”靈狐幾乎懷疑自己是聽錯了。顧名思義,金針封xue是用金針封住任督二脈讓真氣不能流通,這樣的手法對身體損傷是極大的,因為即使不用武功,真氣也會自然而然緩緩流轉于體內大小經脈,一旦把任督二脈封死真氣循環就會阻滯,是傷及根基的做法,甚至會有性命之危。他顧及著許青寒沒有做到這么絕,折中取了限制沈辭活動的法子,沒想到沈辭竟然自己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