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考您爹的慮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勤，不知后半夜何時開始飄雪, 干冷的北風席卷著雪花抽走屋子里的暖意, 沈辭在五更天時就被凍醒了。許青寒還窩在他懷里睡著，只露出一小片頭頂, 他把被子卷過去三分之二，前有沈辭溫暖的胸膛, 后有厚實的被子遮風, 也難怪他不覺得冷了。

    屋子里的爐火早就熄了，連一點紅光都沒剩下。沈辭屏息凝神的把許青寒壓在他胯上的右腿挪下去, 然后從他圈起的胳膊里鉆出來，如愿沒有驚動熟睡的枕邊人。他把被角掖得嚴嚴實實, 趿著鞋下床三兩下穿上衣服。

    堆放在院子一角的木柴已經被新雪打濕了，沈辭去柴房里撿了幾根備用的干柴, 引燃屋子里的火爐, 讓溫暖重新驅逐掉寒冷。他在半明半昧的火光中靜靜看著許青寒直到雞鳴三聲，而后披著披風掩上房門離開了。

    客房離沈心的藥廬有大概一里的距離，等沈辭趕到時沈心已經穿戴洗漱整齊, 跪坐在黃花梨矮腳幾旁搗藥了。沈辭認得那味還沒來得及投進藥臼搗碎的金銀花, 猜測沈心是在為許青寒調退燒藥, 盤膝坐在他對面說，“煎兩份藥, 給我也帶一份?！?/br>
    他的聲音帶著染了風寒的沙啞，沈心心如明鏡，柔和的囑咐道, “最近風波欲起，你要好好休息，晚上不要太過勞累，你們……節制一些?！?/br>
    “我跟你說個正事?！鄙蜣o尷尬的干咳了一聲，岔開話題道，“我要你幫我尋一把趁手的刀?！?/br>
    沈心問，“你們習武之人不都是慣用自己的神兵利器嗎？”

    “是啊，可是不太習慣總比赤手空拳好得多?！鄙蜣o唏噓道，言下之意是他根本沒有兵器可用。

    沈心搗藥的右手一頓，“你的刀呢？”

    “我當年在王府蒙冤入獄，刀也被收繳了去?！鄙蜣o不無遺憾的道，“它遺失許久，我不曾再見過?！?/br>
    “好吧。怎樣的你用著順手？”

    沈辭伸出右手食指在矮幾上劃了幾筆，“橫刀，長二尺三，寬一寸，重三斤三兩?！?/br>
    恰巧趙無暇也趕到了，正站在門口拂落在肩頭和發上的雪花，聞言轉頭蹙眉道，“這么輕小的刀，一般都是為女子所用的?！?/br>
    沈辭眼含贊嘆的看他，“趙大俠所言不假，我昔日佩刀正是先慈遺物?！?/br>
    “年幼時用輕小一些的兵刃無可厚非，以你現在的力量，應該……”趙無暇眉宇未舒，搖了搖頭，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他顯然看不慣沈辭用不合適的兵刃，但是怎樣選擇還是要看當事人沈辭的，他并不能替他去用刀，是以點到即止。

    “用久了，已經習慣了?！边@并不是搪塞之詞，沈辭當年窮困潦倒，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哪有錢去換一把趁手的精鋼玄鐵利刃。等他十幾二十歲有了閑錢，已經習慣輕刀習慣得不能再接受趁手的了。

    沈心稍稍跪正，微笑著對趙無暇道，“趙兄來得正好，我不懂刀，也沒有收藏過，你來看看能不能替他找到合適的？”

    趙無暇回道，“我從劍宗同門手中能借到神兵利器不假，但是這么輕的刀沒有，沈心公子應該清楚，劍宗不收女弟子?！?/br>
    沈辭道，“沒有刀，劍也可以代替，尺寸輕重差不多就好?！?/br>
    劍普遍要比刀輕上一些，這樣就要好找得多了。趙無暇非常干脆的答應下來，“我差人去向好友暫借幾日，寶劍有靈，你要好生對它?！?/br>
    沈辭拱手道，“在下絕不會讓斬塵劍在我手中折損?！?/br>
    趙無暇臉色微變，盯著沈辭問道，“你怎知是斬塵？”

    沈辭從容的回道，“劍宗雙杰趙無暇和葉青親如手足，在下有所耳聞?！?/br>
    “先是僅憑我聽力超出常人就道出我的身份，后又憑我一句好友不假思索道出斬塵劍名，你對劍宗是不是太過用心了？”

    沈辭坦然道，“不瞞趙大俠，我對劍宗確實執念根深。十年前我在劍宗圍剿魔禍時煞費苦心助過李宗主一臂之力，差點丟掉小命?！?/br>
    趙無暇抓住了不和諧的地方，“煞費苦心？你有什么企圖？”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有利益我何必要蹚這趟渾水去拼命呢？我憑著這份人情像李宗主討了份劍宗邀請函，讓我弟弟能夠成為劍宗弟子?！鄙蜣o挲摩著下巴嘖了一聲，“可惜沒用上，我那個呆瓜弟弟簡直氣死我，在啟程的前兩天瞞著我一紙契約簽進王府，做了五年侍衛?！?/br>
    劍宗作為江湖第一大門派，無數青年才俊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去，想進劍宗只是有真才實學已經不能滿足了，還要有錢有勢。邀請函這樣浪費實在可惜，連趙無暇都忍不住嘆了一句，“令弟真是白費了你一番苦心?！?/br>
    沈辭恨鐵不成鋼的重重嘆息道，“我整天盼著他能揚眉吐氣，可是在王府做下人永遠低人一等，我還是想讓他去劍宗磨礪一番，日后有個似錦前程?！?/br>
    沈辭已經很直白的表示出他的心愿了，趙無暇皺眉果斷的拒絕，“我只有舉薦一名弟子的權利，不可輕用?！?/br>
    “是我唐突了?！鄙蜣o惋惜的道。他和趙無暇只有幾面之緣，人家怎么會賣他這么大的人情，他實在太心急了，一日不給沈澈安頓好他就一日心神不寧。

    沈心悠悠的插話，“你若是留下來輔佐我，我會向趙兄說情，給小澈兒這個機會?；蛘咦屗谖疑磉呉膊诲e啊，咱們沈家也算名門望族吧？”

    沈辭起身一抱拳，“告辭?！?/br>
    沈心按著桌面站起身，“剛來就要走，不多坐一會兒嗎？”

    “我家王爺該醒了，我回去伺候他去?！鄙蜣o一邊說著一邊腳底抹油溜到門外。

    沈心到門邊相送，提高音量對沈辭的背影喊道，“我剛才說的那個提議你可以考慮一下，好好考慮！”

    沈辭翻了個白眼嘀咕道，“考您爹的慮，王八羔子?！辟\船上這一次已經讓他提心吊膽了，還敢把沈澈也拉下水？

    沈辭這一趟來去匆匆，說完正事就回來了，火爐里的木柴還沒燒盡，床上的被窩卻空了。他屋前屋后找了幾圈沒有找到許青寒，頓時冷汗都嚇出來了。許青寒在沈心的藥廬附近是安全的，可是其他地方遍布別人的眼線，若是讓別人發現了就要壞大事。不說他要在別人手里受一番罪，連沈心都要被問個看管不力的罪，在這爭位之際沈心絕不能被抓到任何把柄。

    作者有話要說：　　保證明天更，我太懶了啊啊啊

    ☆、第33章 重振夫綱

    沈辭開始飛速的在腦子里思考對策。他去藥廬前后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許青寒肯定走不遠, 或許事情還沒有太糟。他在這里人生地不熟, 瞎蒙亂撞萬一找錯方向反倒耽誤時間，還不如去藥廬找此地主人沈心相助。

    沈辭心中有了計較, 當機立斷原路折返，把眼下的情況和悠悠然搗藥的沈心說了一遍。沈心聞言倉促起身, 衣袖不慎帶翻了藥臼, 汁水碎屑暈臟身前一大片衣襟。他臉色幾經變換，很快壓下心中的不滿和埋怨, 低眸撣著衣襟上的污漬面無表情的道，“是你愧對我的信任, 不該由我負責，所以若是出了事你必須給我一肩擔下, 我會和祖父說是你瞞著我私放了他, 這是我所能承受最大的罪愆?！?/br>
    沈辭愧疚的躬身道歉，“我太過疏忽，是我的錯, 我一定負責?！彼f完后站直身子, 急切的攥著沈心的手懇求道, “你先找到他，一定要保他安然無恙?！?/br>
    沈心拍了拍他手背以示安慰, 用小指勾著頸上的紅繩拉出一只小巧的青玉色哨笛，放在口中短促的吹了一下。很快一名黑衣蒙面人單膝跪在沈心面前，聲音沙啞得宛如沙礫摩擦鐵片, “主人?！鄙蚣覐拿课还幽暧讜r就會指派五名死士貼身保護，沈心自然也不會被虧待。沈辭確信他暗中還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但是用來做這種搜查的工作太過大張旗鼓，調用這幾個死士就足夠了。

    沈心吩咐道，“你們把手頭的事都放下，馬上去把燕王殿下找回來，我不吹哨子你們就一直找，其他人問起來就說替蕭少爺找他的貓，不可泄露天機?！?/br>
    “是，屬下遵命！”死士鏗鏘有力的應下，站起來弓著腰謙卑的向門外退去。

    “我也跟你們一起去?！鄙蜣o眉間憂慮不減，剛一邁步心肺之間突然傳來一陣鉆心的刺痛，他捂著心口蹲下身去，臉色煞白的屏息拍了幾下胸口才逐漸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