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_分節閱讀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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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酒!”荀治喝道,聲音在空蕩的屋子里回響。 容妃身子一震,聽他親口說出那兩個字,只覺全身的力氣都抽光了,癱瘓在地,眼前一片昏黑,她晃了晃腦袋,又漸漸恢復了正常。強打起精神,拜了一拜道:“臣妾謝恩?!?/br> 心沒來由一陣絞痛,容妃用手捂住胸口,突然摸到一個軟軟的東西,心里一動,正要說什么,只聽常公公道:“皇上,御酒到了?!?/br> 荀治閉上眼,半晌,睜開,狹長的雙眼只剩冷漠,“伺候容貴妃服下?!?/br> “皇上賜酒,臣妾不敢不服,臨走之時,有一物要交還給皇上?!比蒎鷱牟弊由咸统鲆粋€錦囊,錦囊顏色有些舊,大紅的底面上刺著兩只戲水的鴛鴦。在天愿做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多美的詩,多美的誓言,如今卻都是泡影了。 “這個錦囊是賤妾所銹,里面之物乃皇上臨幸賤妾之時所贈,賤妾日夜不離戴在身邊。世事變幻,當日種種皆成云煙,將歿之人,不敢再留此物,恐損皇上鴻福,求皇上收回?!比蒎怀陕?。 荀治眼皮動了動,他知道里面裝著的是當初一時興起同她結著的一縷頭發,伸手接了過來。 常公公默默地候著,耐心等著最后的命令。 荀治看了眼那惡心的斷腳,手中的錦囊漸漸捏成一團,狠狠甩到地上,“動手!” “這都鬧些什么?”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進來,婦人身量微胖,眼角留有幾絲皺紋,皮膚卻保養得極好,脖子上掛著一串佛珠。 “母后!”荀裕垂下眼行禮。 “參見太后!”眾人皆跪下。 容妃聞言,淚水簌簌落下,伏在地上委屈地哭起來,要是蘭姑再晚一會兒,留給她們的就只能是她的尸首了。 “都免禮吧!”太后揮了揮手,嗔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在這死啊活啊的?二皇子受刺,容貴妃雖有保護不周之罪,但罪不致死。事已致此,當以追拿刺客為重?!闭f罷瞥了眼二皇子,眉頭皺了皺,“皇兒,母后有幾句話要單獨跟你說?!?/br> “你們都下去?!避髦蔚?。 “皇兒啊,二皇子之事母后已盡知!所謂家丑不可外揚,皇兒萬勿鬧得過大。容貴妃雖出生卑微,到底知書達禮,賢惠聰明。生下異子,實非心所愿,先前的欺瞞也只是出于自保,并無半分不軌之心。且又果斷斷其異腳,借刺客一說,既保存了皇家顏面,又給了她自己臺階,皇兒何必趕盡殺絕?” “至于二皇子,天生異相,非大仁即為大惡。雖不可重用,終究還是皇室子弟。大皇子早夭,現在整個皇室就只有二皇子這一個孩子,如果……”婦人輕輕咳了咳,“當然,母后只是打個比方,如果皇兒后繼一直無人,有一根苗總比什么都沒有強得多啊,哪怕只是個廢人也好過沒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皇兒可要明白這點??!” 荀治點頭稱是。當日申時,圣旨下達昭華宮。 “貴妃周氏,性情任忒,欺君罔上,其罪當誅。然念皇子裕年幼,大梁以仁孝立本,太后隆恩,朕亦念及結發之誼,姑免其死罪。即日起,貶為庶品,上下幽禁昭華宮,無朕旨意不得擅出。令其面壁改過,鞠育幼子荀裕,校之德行,勿蹈覆轍。飲此?!?/br> 常公公宣讀完圣意,朝跪著的人道:“容妃娘娘快接旨吧,奴才還等著回去復命呢?!?/br> “賤妾接旨,謝皇上隆恩?!比蒎澏兜亟舆^圣旨,心底的大石頭總算落地。命是保住了,雖然再也不能出這昭華宮一步,但好歹還活著,而只要活著,就有可能逮到機會出去。只是這恩寵一事,終究是完了?,F在除了一個二皇子,她已經什么也沒有了。裕兒啊,虧得你父皇只有你這么一個皇子,若非如此,太后她老人家又豈肯出手相救? 今時今刻,她已經清楚地認識到再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除了母以子貴這一條。這當然是個風險極大的冒險,只要皇上有了第二個皇子,便必然不會立一個殘廢為儲君??墒乾F在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她也只有賭一把了,她不得不把全部籌碼都壓在一個最不可能登上皇位的人身上,不得不賭偌大的一個大梁朝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皇子誕生!她知道成功的希望很小,可是再小那也有個盼頭啊,若什么希望都沒有了,這漫漫長路她還怎么熬下去? 從前,他的重心是皇上,今后,她的一切就只能靠二皇子了!把一條小魚養成大魚頂多一年時間吧,而若想把一個最不受待見的殘疾皇子變成真龍天子,怎么著也得十年二十年。十年二十年?她還能活到那個時候嗎? 似乎想到了什么,容妃胸口一痛,引得一陣劇烈咳嗽,忙用方帕捂住,待心口稍微平復,這才恍惚拿開手。只見純白的方帕上赫然印著幾灘耀眼的腥紅,寒意頓時從腳底竄起,疾速抵達心頭。她怔了怔,不動聲色將方帕攥在手心,無言坐下。 她覺得整個人都不是自己的了,腳又酸又重,頭又昏又沉,眼睛也又脹又痛。好累,她似乎感覺生命在用看得見的速度流逝,身體也嚴重透支了,她現在只想睡,倒頭就睡,蒙頭大睡。 然而等到真躺床上了,她卻發現怎么也睡不著。 閉上眼吧,閉上也許就好受點,她對自己說??墒且婚]上眼,住日的一幕幕就如同畫卷一樣,清晰地浮現在她眼前。 她看到了自己九歲的時候差點活活餓死的情景,也看到了剛去司禮監學宮廷規矩的景象,然后是在太zigong里做雜役的景象,被太子臨幸的景象。后來荀治登基,她被冊封為容妃,接著又是貴妃,然后是那杯常公公端在手里的差點就喝下去的御酒,最后,這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只血淋淋的斷腳一跳一跳地躍進了畫面…… 不能再想了,她告訴自己,可是那只血淋淋的腳就像被施了魔咒一般,怎么也抹不去。 渾渾噩噩中睡著,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荀治要她安心在昭華宮待著,然后還摸著她的臉告訴她,她很快就可以出來的,還叫她千萬不要急…… 夢醒了,容妃淚流滿面,她知道該回到冰冷的現實了。二皇子餓了,她要去給他哺乳,她會耐心地撫養他成人。除了他,誰還能帶她走出這片再無天日的囚牢呢? ☆、第3章 惡魔之腳(三) 仁慶七年,春。 昭華宮院里的牡丹開花了?;ㄩ_得不多,只有新枝上面冒出零星幾朵。大部分的老枝已經枯死,而今年,那些垂死的枝丫上更是連一個花骨朵都沒有。 似濃似淡的花香飄進來,容妃掙扎著從床上坐起,聞到花香味,更是咳得喘不過氣。宮女急忙端來痰盂,等她吐完帶紅的唾沫,又熟稔地遞給她一條方帕。 容妃擦干嘴角的殘留,沙啞道:“扶本宮起來?!?/br> “娘娘是要起來坐坐嗎?”宮女挽起床帳,給她披上一件不薄不厚的外袍。 “到院子里走走,天天躺著,身子都蔫了?!比蒎f著又咳嗽兩聲,“蘭姑呢?” 宮頭低下頭道:“在教二皇子學步?!?/br> 容妃聞言,猛地咳出大口血,蒼白瘦弱的臉上,顴骨愈加顯得突出,咳嗽好了些,面無表情道:“那廢物可站起來了沒有?” 宮女不敢直說,小聲道:“二皇子進步很大,奴婢猜想,二皇子說不定今天就能站起來了?!?/br> 容妃無力地閉上眼,半晌又睜開,咬了咬嘴唇道:“扶本宮過去?!彼挂纯?,他今天到底能不能站起來,若再站不起來,那就別怪她心狠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來,她發現她現在只要一生氣,就常常管不住自己的行為了。 五年了,她已經等了整整五年。 這五年里,她對他滿懷希望,命令宮女們不管天晴還是下雨,每日都要用藥酒精心護理他的雙腿,從他兩歲開始,她就親自教她說話走路,耐心地一個字一個字的教,扶著他讓他靠著墻壁慢慢地走??墒侵钡浇裉?,他五歲了,卻還一句的連貫的話都不會說,更別提走路,只要別人松開手,他就會像只狗一樣蹲在地上,四肢并用地爬…… 她受夠了,她的耐心已經磨光了。 一個話都不會說路都不會走的廢物,又怎么可能給她光明和新生?又怎么可能獲得最后的勝利賜予她太后的寶座和榮耀?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她已經輸得一敗涂地了!真是可笑,她當初怎么就笨到把全副的籌碼都押在這么一個沒用的東西身上?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也許會老死在這,哦不會的,怎么可能會是老死呢?病死才對,就這身子,又哪里還有多少時日? “二皇子,奴婢要松開手了,您千萬站穩了,絕不能再坐地上去?!碧m芷彎著腰,攙在小孩腋下的雙手逐漸放開。 幾乎是同時,小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蘭姑你走開,” 容妃站在門口吼道,霍地取下頭上的發簪,朝孩子刺去,“坐地上是不是?要你坐!要你坐!要你站不起來!今天我倒要算看看,你到底是站還是不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