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電話，她皺著眉頭把手機屏幕關掉，想了想，又摁開手機,給祝希嵐發了條微信。

    樊姿：不知道她抽什么風，希望沒壞了你的心情。不要回應什么，明天見0v0

    西蘭花00：好，都聽你的00

    她呆萌的小表情讓樊姿忍不住翹起嘴角，最后笑出了聲。

    還挺乖的。

    樊姿在心里默默給她加上一個“乖巧”的標簽，然后愉快地玩起保衛蘿卜。

    說起來也奇怪，明明剛才她正因為季向秋的事覺得心煩，現在看見祝希嵐的回復，又覺得好像沒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是心里的某一個位置已經不再空蕩，變得有安全感起來。樊姿失笑，是不是祝希嵐前幾次的幫忙維護讓她生出安全感了？

    “你笑什么呢？”江念一覺睡醒，從后視鏡里看見meimei正笑著，忍不住問出口。

    樊姿愣了下，舉起手機：“我游戲贏了?！?/br>
    “……”江念再次躺倒，“你說你一個冬瓜整天沉迷玩什么蘿卜，要不我過陣子投資制作個《保衛冬瓜》的游戲給你玩怎么樣？”

    樊姿白她一眼，《保衛冬瓜》聽起來就沒有《保衛蘿卜》有前途，冬瓜什么的聽起來更像攻塔的怪物，哪有柔弱的小蘿卜萌??！

    江念嘻嘻哈哈和她說了兩句便又開始頭暈，只好老老實實繼續睡覺。而樊姿看著屏幕上扭來扭去的小蘿卜，笑了笑，關上手機閉目養神。

    半小時后，車子從大道開上小路，顛簸感讓樊姿睜開了眼睛。

    這是和記憶里完全不一樣的地方，但越向前開，她越能體會到那久遠的熟悉感。

    地址變了，但對她而言，這份感覺從未變過。

    樊姿心里緊了緊，拍向前面坐著的江念：“姐，快到了?！?/br>
    是啊，快到了。她都看見牌匾上“福利院”那三個字了。

    車子穩當地停在院門口，江念的助理事先和福利院方面聯系過，所以一聽見聲響，里面等候多時的院長忙起身出來親自迎接他們。

    樊姿今天穿著低調的白T加牛仔外套，頭上鴨舌帽壓低，剛下車時像個局外人一樣，目光飄忽地看著這里的一草一木。江念察覺到她心思不在這里，便引去院長所有注意力，暫時讓meimei一個人待著。

    樊姿魂不守舍，看看路上鋪設的石磚，再看看二層小樓上堆砌的磚瓦，腦海里出現很多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事。

    她長嘆一口氣，將門口能看到的景象都仔細瞧了個遍，這才將目光落回到院長身上。

    眼前還是十幾年前的那個院長，只是模樣衰老了不少。當初她容光煥發的臉上總是有著多變的表情——面對受歡迎的孩子一個樣、面對領養人一個樣、面對患有先天性殘疾或是不招人喜歡的孩子又是一個樣。

    小時候她在樊姿的眼里似乎總是一副jian詐算計的形象——單吊起一側的嘴角，笑得陰惻惻的，眼神里寫滿了對孩子價值的考量?？墒撬缃竦谋砬榕c曾經的每一種都不同，現在的她看起來，仿佛僅僅是一個慈祥和藹的老院長。

    當年，有年紀大一點的孩子識字多，讀過別人捐來的書本，便說她是西方的上帝、東方的老天爺，能主宰別人的未來。

    能被她看上的孩子就意味著有好人家收養——那時候他們都是這么認為的。

    但是現在長大了，樊姿倒是有了點的別的看法。收養這種事是雙方面的，從孩子的角度來看，院長為了多收錢才喜歡優秀的孩子，可從領養人的角度來說，他們只不過是寧愿多花些錢去收養個聰明伶俐的孩子罷了。

    沒有什么誰對誰錯，只有優勝劣汰的生存守則。

    見院長熱情邀請他們進去看看，樊姿將手插|進衣兜里，低頭跟在了江念身后。

    老院長終于注意到她，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老花鏡，笑吟吟地問：“你是陪江小姐做慈善的朋友嗎？第一次來？”

    樊姿無名升起一股緊張的情緒，上輩子那么多年她都沒敢回來看過一次，可想而知，她是有多么不想面對這個人。

    可是她終歸不是十多年前那個總是沉默絕望著的女孩了，緊了緊藏在衣兜里的拳頭，她低聲答道：“我是江小姐的meimei?！?/br>
    老院長和藹的模樣僵住，隨即驚喜地道：“哎呀，是樊姿啊，你好多年都沒回來過了，我都沒認出是你?！?/br>
    福利院消息不靈通，又不常接觸外界，再加上江家鮮少和她匯報領養孩子的情況，老院長現在還不知道樊姿現在的身份。

    “一轉眼都長這么大了呀，小時候你就好看，女大十八變，現在漂亮得跟女明星似的……哎你們快進來，快入秋了，這風吹起來還是蠻涼的?！?/br>
    她笑得皺褶層層堆起，面容上有著老人獨有的慈祥模樣。

    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意識到這一點，樊姿心里忽然沒那么怕了。

    小時候的陰影讓她不敢面對自己在孤兒院生活過的記憶，每每觸碰都一定會逃離，但現在真的回來了，她發現事情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