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謀 五
姬晗醒過來,戒人勿聲張,只許楊氏入內。醫士為他診療時,他便握住楊氏的手,兩夫妻淚眼盈盈相對。 醫士診斷是心疾。 楊氏一直守在病榻之側,待姬晗服藥眠熟后,才出來見兒女,自責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和他吵。他之前就犯過心口痛,我竟忘了?!?/br> 貳貳見母親疲倦,扶她到一張藤榻上小憩,“耶耶戒勿聲張,是恐有心人聽聞他與孃孃爭執后犯病,拿去做文章,妨害孃孃?!?/br> 楊氏嘆息,“他有時候,真教人恨不起來?!?/br> 貳貳當晚留宿宮中,聽滴漏聲聲,轉側難眠。她自幼旁觀宮妃爭寵,總覺得美人相妒亦甚矣,如今只一宿沒有王郎伴眠,就夜不成寐。 * 王楚與友人相約,打了幾桿馬球。晚間到官舍陪父親晚飯。 王士宜同他講究皇帝的最近動態,“說是病得要死,居然又活了,不然倒是擒下貴妃一派的好時機?!闭Z氣中大是遺憾。 王楚想到貴妃、太子倒臺,必然帶累貳貳,不覺有些歉意,“心疾這種病,去不了根的,只會一次比一次重。耶耶不必為此煩惱,靜候下一次吧?!?/br> 與父親計議朝政畢,王楚乘馬回玉杯。崔蘭馨報公主入宮了,歸來無期,然后便脈脈地看他。王楚命她退下,枕手在榻上假寐,眼前驀地浮現竿木上那個皎白豐腴的女體。 * 邢驪滿載而歸。除卻紅綃,幽淑郡主還賞了她一斛珍珠。她決定好好補償一下小外甥為此吃的苦頭。 唯一的遺憾是,王楚未能終席。 至于懷徵公主賞的金雀釵,回家的路上,她幾度想丟掉,卻又舍不得,畢竟是內府制的赤金釵呢。最終決定將其贈與姊姊。 馬車停在宅門前。 宅內一片哭聲。 邢驪惶然入內,見姊姊與母親相擁而泣,秋郎坐在小婢懷抱中,也懵懂地跟著哭。 冬郎小小的身體擺在臥席上,面部搭著一張素帕。 “怎么回事?”邢驪心虛地問。 邢騏早已哭得淚眼模糊,“好好的,忽然就沒了氣息?!?/br> 薄姑氏擤擤鼻子,亦覺得難以理解,“我們反復檢視過,一點傷口也沒有。雖說小孩子骨頭軟,不怕摔,我們還是請了醫士看,還喂了藥……” 邢騏憶起事發時,“前一刻還鬧著要下地玩,忽然一倒——” 邢驪本來倚壁而立,忽覺腿軟無力,緩緩蹲坐下來,雙手抱膝,良心震動。 怎么會這樣? 何至于此? 早上,她看到冬郎爬樹采櫻桃,靈機一動,想著或許可以嚇他一下,結果一句“冬郎,你孃來了”真嚇得小男孩失足跌落。她本意是頂替騏娘去尚書令府,并不是要他的命呀。 她自小練竿木,從更高處摔下來多少次,毫發無損。這應該只是個意外。 往好處想,姊姊獨身養兩個兒子也怪辛苦的,自己也等于替她減輕了負擔。 王楚的仆人便是在此時送來鈿盒金釵,約邢驪相會。薄姑氏與邢騏中斷哀悼,來品味這新出乍現的機遇。 “去吧,”薄姑氏催促次女,“不要怠慢了貴人?!?/br> 教坊人家有教坊人家的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