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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快醒醒!已經晌午了!”一道急得快哭出來的聲音喚起了她的意識,睜開沉重的雙眼,陌生的環境映入她的眼中。 那聲音的主人只敢在門外急得朝內大喊,聲音都已帶上了哭腔,依舊不敢僭越踏入房中半步,甚至連那扇木門都不曾敲響一次。 她從床上坐起,輕嘆一口氣,同樣的事再來第二遍她倒是能熟練處理得多了。同樣的從混沌中醒來,同樣的陌生環境,同樣的陌生身份…… “進來吧?!彼硐麓?,對門外的婢女們下達指示。 門外的兩個婢女不敢怠慢,立刻進入房中恭敬地朝她行禮,伺候她洗漱更衣梳妝打扮。 華貴得體的衣衫整齊地穿戴好,她的妝容頭發都弄得比以往隆重許多,顯然是有貴客到府上才會讓這些婢女們如此著急,生怕趕不上在貴客到來之前給她梳妝打扮好。 “你們把桌上的東西全部倒了吧,不許偷吃,若叫我發現……” 她沒有把話說完,那兩個婢女立刻低下頭大喊不敢,生怕惹她不快。她轉過頭不再看那兩個婢女,那兩個婢女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把東西收拾好退離房間。 看著如面對惡鬼一般的婢女,她只能嘆氣,若說惡鬼可是比她可怕多了。 如今她是許家獨女許瑩瑩,家在朝中有權有勢,世代為官地位顯赫,只可惜人丁凋零,沒想到這一代直系家族之中只有她一個獨女。不管是正妻或是妻妾都奇跡般的沒有能活著生下來的孩子,她就成了許家珍貴的獨苗。 許家家主從旁系中過繼過來一個男孩,這其中是怎樣的心思自然不言而喻。對著許瑩瑩,許家家主夫妻都是百依百順,她要什么就有什么,不管她對錯與否,只要她說的就是對的,只要她不開心了,自然就會有人為她的這份不悅付出代價。 那位繼子年紀比她稍長幾歲,旁系過來的孩子不論如何都得不到她能得到的東西,還必須承受著許家人的期待,接受著最為嚴苛的教育。學習、禮儀全部都無可挑剔,做得好了沒有夸獎,稍有失誤就會被責罰。 在溺愛下長大的孩子與在嚴苛教育下長大的孩子,本該相處不來的兩人關系卻十分要好。許家繼子許瑞祥一直寵愛著許瑩瑩,許瑩瑩想要的東西他都盡他所能地滿足,還時不時地會送來一些哄許瑩瑩開心的小物件。 許瑩瑩并不知曉許瑞祥到底是如何的心思,在許瑩瑩心中許瑞祥一直是最滿意的丈夫人選。他禮數周全克己守禮,在外人面前是威儀的許家繼任者,卻頻頻在她面前露出外人所看不到的單純一面,羞澀純真。與外面那些只為求許家家勢財產而哄她開心的人不一樣,許瑞祥的一切都是點到為止,不會過分諂媚也不會顯得隨意應付,許瑩瑩一直認為只有這個人是與眾不同的。 若是往后嫁人,要嫁的定是這個溫潤可靠的許瑞祥?!@一直是許瑩瑩埋藏在心底的少女心事。 為此許瑩瑩還強行拆散了幾門許瑞祥的婚事,不是對女方家庭各種挑刺,就是暗中給女方使小絆子讓人家姑娘在長輩面前出丑。所有意圖靠近許瑞祥的女性都被許瑩瑩以各種手段驅散了,而她自己的婚事也用各種說法企圖蒙混過關。 只是這一次再也無法蒙混過關了,許瑩瑩做出的選擇也是極端的,她妄圖帶著許瑞祥一起死去。約了許瑞祥晚間在房中相聚,她偷偷往菜品中下了劇毒,先行服下死去,許瑞祥不管吃下與否都只有死路一條。這計劃終究是算不過天,許瑞祥因許家的接待準備適宜無法脫身,這場約定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現身,獨留許瑩瑩死于閨房中。 夜憐月輕嘆一口氣,許瑩瑩的心思到最后還是無法傳達,許瑞祥再也無法得知那份沉重的愛意了。 今后她就是許瑩瑩了,可惜有著許瑩瑩的記憶卻不會有許瑩瑩的情感,她終究不會是許瑩瑩,怕是在旁人看來這個大小姐的性格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吧。 沒有記憶,她不知道以往的自己是如何的人,卻確信她并非許瑩瑩那樣的大家小姐,不管她再這么注意也做不到行為舉止與許瑩瑩如出一轍。 更何況估計她這個身份也用不了多久了吧,那段在船上的記憶依舊歷歷在目。如情人般的親熱,傾注了感情的親吻,沒有戀人那般的溫情收場,她得到的是冰冷的利刃,刺入她的身體,貫穿她的心臟。 被刺傷的人是她,死亡的是她,凌惟夜的眼神很痛。那種一無所有的絕望深深烙在他眼中,在渴求,在奢望,最后一無所有。在恐懼,在自責,為了自己無法保護心愛的人而痛心,即使他才是那個行兇者。 讓人迷惑的熟悉感,讓人不解的心痛感,夜憐月揪緊自己胸前的衣裳,柔順舒適的絲綢布料被抓得凌亂,就如同她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