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為了防止蒙面黑衣人卷土重來，在張昆侖的建議下，皇太子燕帖古思同意暫且到城東的城隍廟中暫避。武春娘也知道把他們帶進產科醫館是不妥當的，會嚇壞產婦和嬰兒的，就與張昆侖一起護送皇太子燕帖古思。

    城隍廟住持天籟法師和張昆侖是朋友，是張昆侖的昆侖山藥膏治好了天籟法師的腰疼的老毛病?？吹綇埨鰩ьI兩男一女進入內院，天籟法師急忙招呼大家進屋內說話。在屋內，武春娘首先給皇太子燕帖古思深施一禮道“給皇太子請安了，乞恕剛才無禮之罪?！毖嗵潘即蟪砸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武春娘答“是剛才那名死去的護衛說的?！毖嗵潘碱D時兩眼黯然，神情悲傷的說“他為了保護我，戰死了?！?/br>
    聽到武春娘叫皇太子，張昆侖和天籟法師也急忙給燕帖古思行跪禮。燕帖古思急忙扶起他們說“你們看我還像個皇太子嗎？”

    張昆侖問“皇太子為何被人追殺？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膽？”

    燕帖古思嘆口氣說“想必是江湖盜匪所為。但我素來與他們并無來往，并無過節啊?！?/br>
    其實，燕帖古思的內心里早已明白，追殺他的是朝廷的人，至于是皇帝派來的，還是脫脫派來的，他還弄不清。他不想把這些機密事告訴這些剛認識的陌生人。

    那名受傷的護衛在武春娘的包扎治療下，精神好轉了，對燕帖古思說“皇太子，我們還是快快回宮吧?；厝ゲ拍馨踩??！?/br>
    燕帖古思點點頭。給眾人拱手致謝說“謝謝你們救了我，我會報答你們的。你們叫什么名字，能告訴我嗎？”

    張昆侖快言快語說“遇到不平事，拔刀相助，是我們武林人的本性。不要問我姓什名誰。只要你今后同樣幫助其他人就好了?！?/br>
    武春娘說“是的，只要你記住幫助更多人就可以了?！?/br>
    天籟法師說道“看來大家都是超脫之人，是佛家的信徒?；侍訜o需回報大家，今后請一路走好，保重為要。切記打開心結，萬事隨緣?！?/br>
    燕帖古思心里暗道“這城隍廟住持果然非同凡響。能一眼看穿我的內心。等我做了皇帝，一定要再前來拜訪他?！?/br>
    燕帖古思雖然現在內心有許多話，想對武春娘說，但他知道，這里不是合適的地方。不是合適的時間，不是合適的氛圍。他只能再次深情地望了武春娘一眼，拱手作別說“請大家保重，我會記住你們的。再見！”

    張昆侖、武春娘、天籟法師送他們到大門口，燕帖古思再次向眾人作別，在唯一這名護衛的保護下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武春娘也和張昆侖、天籟法師作別。張昆侖說“我也剛好要回客棧，我送你吧?！蔽浯耗餂]法拒絕，就和張昆侖告別天籟法師一路向家里走去。

    一路上。武春娘不想說話，張昆侖也不知說什么好。兩人就默默地行進在街道上?？斓轿浯耗锛視r，武春娘終于說話了。她說“感謝你及時出手相救。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張昆侖紅著臉說“在下姓張，名昆侖。請問武大夫芳名是？”武春娘說“我叫武春娘，我們就此別過了?！睆埨稣f“好聽的名字啊，春娘，你是女中豪杰。俠肝義膽，令我們武林人佩服啊?！蔽浯耗镄πφf“張大俠過獎了。再見！”張昆侖嘴里也說著“再見！”卻站在武春娘家大門口，眼睛始終盯著武春娘。直到看著她進了家門，家門被關住，才悻悻地向客棧走去。

    武春娘進得家門，父親武天佑和母親王梅早在客廳內焦急等候。武天佑忙碌了一天，連飯也沒有吃，見到女兒回來，就問道“你干什么去了，如此晚才回來？”武春娘答“有病人耽誤了時間，回來晚了。爹媽，你們吃飯了嗎？”母親王梅說“我們都沒有吃，大家等你呢。你這孩子，還學會撒謊了。剛才牛兒回來說，你及時出手救了兩人。有這回事嗎”

    武春娘知道無法隱瞞，只好如實說“是的，我在醫館門口看到十幾名蒙面黑衣人追殺兩名陌生人。我只好出手相救?！?/br>
    父親武天佑說“女孩子家，有什么力氣，少惹事。我們開醫館的，盡量不要得罪社會上的人?！?/br>
    母親王梅說“聽你爸的話，平平安安過日子。好了，不說了，大家都餓了，吃飯吧?！?/br>
    就在武春娘一家吃飯時，皇太子燕帖古思和護衛已經回到宮中。燕帖古思急忙趕到母后太皇太后卜答失里這里，并把遇到蒙面黑衣人追殺的事情告訴了母后。

    卜答失里聽后非常吃驚，痛惜地撫摸著燕帖古思的頭說“我的兒啊，都是母后害了你。不是當初聽你父皇的話，那有今天這樣的處境?，F在，支持我們的人已被放逐，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呢?！?/br>
    燕帖古思知道母親所指支持自己的人就是伯顏大丞相。燕帖古思眼含淚說“母后，我決不妥協，我要奪回屬于我們的一切?！?/br>
    卜答失里搖搖頭說“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孩子，還是耐心等待，后面會有機會的。母后會一直幫助你的?！?/br>
    在宮里到處都是元惠宗的耳目的情況下，太皇太后卜答失里忍痛督促兒子皇太子燕帖古思趕快離開這里，免得引起皇上的懷疑?；侍友嗵潘贾缓媚夭粮裳蹨I，告別母后，回到自己的殿內。

    這年三月初剛到，元惠宗就迫不及待的命令把伯顏放逐到南恩州陽春縣（今屬廣東?。┌仓?，并免去一切官職，削職為平民。

    元惠宗開始大力清洗朝廷，把伯顏的黨羽和支持者殺、關、免職、流放等。一個都不放過。當然，脫脫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這時他乘機火上澆油，開始收拾那些昔日反對他，把他不放在眼里的大臣們。

    三月中旬。昔日輝煌一時的元大丞相伯顏在流放途中病死于龍興路（治今江西省南昌市）驛舍。消息傳來，滿朝歡慶。元惠宗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他長長舒了一口氣，發現今日的空氣格外清香。為了慶祝，他早早臨朝聽政，一改往日懶于朝政的態度。

    元惠宗在朝堂上發現幾乎人人都喜形于色。唯有脫脫面部好像很悲傷的樣子。元惠宗問脫脫“脫脫，難道你對伯顏的死，不高興嗎？”其實，脫脫心里早就樂開了花。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伯顏的養子。是伯顏的親侄子，從小在伯父家里長大，伯顏對自己有養育之恩。如果自己這時候幸災樂禍，會讓天下人唾罵，會留下逆子的惡名的。脫脫故意裝作悲痛的樣子回答道“回皇上，伯顏罪不可赦，奴臣非常痛恨他。但他是奴臣的親伯父，對奴臣有養育之恩。奴臣對他的死，非常悲傷?！痹葑诋斎幻靼酌撁摰奶搨?，就夸獎說“脫脫是個明事理。知道大義，切重情重義的人。你們，大臣們都要向他學習?！泵撁摵统紓兩胶羧f歲、萬歲！

    時間好不容易來到六月，伯顏的一切勢力和黨羽都被元惠宗一一收拾干凈了，元惠宗開始了他最后的報仇計劃。

    元惠宗開始追究他的父皇元明宗的被殺之仇，他下詔毀文宗廟室。廢黜太皇太后卜答失里，把卜答失里遷往東安州安置。并流放皇太子燕帖古思于高麗。元惠宗詔曰“昔我皇祖武宗皇帝升遐之后，祖母太皇太后惑于檢慝。俾皇考明宗皇帝出封云南。英宗遇害，我皇考以武宗之嫡，逃居朔漠，宗王大臣同心翊戴，肇啟大事，于時以地近，先迎文宗暫總機務。繼知天理人倫之攸當。假讓位之名，以寶璽來上，皇考推誠不疑，即授以皇太子寶。文宗稔惡不悛，當躬迎之際，與其臣月魯不花、也里牙、明里董阿等謀為不軌，使我皇考飲恨上賓。歸而再御宸極，海內聞之，靡不切齒。又私圖傳子，乃構邪言，嫁禍于八不沙皇后，謂朕非明宗之子，俾朕出居高麗。祖宗大業，幾于不繼。上天不佑，隨降隕罰。叔嬸卜答失里怙其勢焰，不立朕，而立朕之幼弟懿璘質班，奄復不年，諸王、大臣以賢以長。扶朕踐阼。每念治必本于盡孝，事莫先于正名，賴天之靈，權jian屏黜，永惟鞠育罔極之恩，忍忘不共戴天之義。既往之罪，不可勝誅，其命太常撤去圖帖木兒廟主。不答失里本朕嬸母，僭膺太皇太后之號，跡其閨門之禍，離間骨rou，罪惡尤重，揆之大義，宜削鴻名，徙東安州安置。燕帖古思昔雖幼沖，理難同處，朕終不陷于覆撤，專行殘酷，其放諸高麗。當時賊臣月魯不花、也里牙已死，其以明里董阿等明正典刑?！?/br>
    監察御史崔敬上奏說燕帖古思不宜放逐，元惠宗不聽。不久，成紀縣山崩地坼，桃源縣山崩。

    燕帖古思就要離開京城了，他擔心的這一天終于來臨了。有什么話可以說呢？

    自古以來就是“成著王侯，敗者寇?！?/br>
    對于放逐自己去高麗，他充滿了恐懼。他知道，當年元惠宗妥懽帖睦爾做為皇太子時，就是被自己的父皇元文宗削去太子之位，流放到高麗，并差點死在那里。

    燕帖古思恐懼的是妥懽帖睦爾不會就此輕易放過自己的，他會在自己被流放的路途上，制造各種借口，派人殺了自己的。

    他還擔心自己的母后卜答失里的安危，但是面對眼前的這一切命令，他們能有什么辦法呢？只能執行、忍受。

    他請求在他離開大都時，去城隍廟去跪拜，為父母謝罪，燒香。元惠宗答應了他的請求，并派太子怯薛月可察兒負責押送他。

    在城隍廟，天籟法師看到皇太子被一幫人簇擁著，猜出他的日子已不好過，就率領眾僧侶為皇太子念經祈禱。

    燕帖古思感激地望著天籟法師說“緣路遠，心虔誠。法師如此仁厚，令弟子感激不盡?！?/br>
    天籟法師開導他說“俗生于世間，本無一物，無所欲念。心依我佛，放下一切怨念，一切都是塵埃，讓它們隨風而散吧?！?/br>
    燕帖古思回味著這句話，默默地從懷里拿出一枚精致的碧玉吊墜對天籟法師說“請你幫我把它轉交給那位武姑娘吧?！碧旎[法師會意地接過玉墜點頭。燕帖古思把耳朵上佩戴的一對黃金耳墜取下來交給天籟法師說“我要去高麗了，這些與我已沒有任何意義，捐給廟里吧，算是我的一點心意?！碧旎[法師知道皇太子的意思，就高聲說“阿彌陀佛，祝施主平安、好運?！?/br>
    在柳林軍中半夜接他的人，正是今天押送他的人，太子怯薛月可察兒（又稱其為月闊察兒、月怯察兒）。在太子怯薛月可察兒的押送下，燕帖古思告別天籟法師，走出大都城門，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這個令他永遠牽掛的地方，向陌生的高麗走去。他不知道他明天的命運會是什么樣的？

    天籟法師果然不負所托，親自來到武氏德春堂產科醫館，他要把皇太子要求轉交的玉墜交給武大夫。

    天籟法師是如何知道皇太子要找的武姑娘就是武春娘大夫呢？

    原來張昆侖曾給天籟法師提到過武氏德春堂產科醫館的武大夫是位女人中的活菩薩，是幫助大都窮苦百姓的大好人，還派人買過自己的膏藥，暗中幫助過自己。那天晚上，張昆侖和那位姑娘護送皇太子燕帖古思到廟里來，雖然沒人說出這位姑娘的名字，但天籟法師是何等靈慧之人，從張昆侖對待那位姑娘的神情，天籟法師就已猜出這位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武氏德春堂產科醫館的武大夫。天籟法師其實早已聽到人們說武大夫的醫術高明，幫助窮苦人家的事情，但一直無緣認識。

    武春娘這天正在醫館內為產婦接生，忙完后剛從產房出來，就有學徒告訴她“外面有一位和尚找她?！蔽浯耗镉行┏泽@，自己并不認識和尚，他來找自己有什么事？

    當武春娘收拾妥當，走出醫館時，天籟法師已在門口等了快一個時辰。

    武春娘看到來著正是城隍廟住持天籟法師，就慚愧地說“讓大師久等了?！碧旎[法師說“我受人之托，交給你一樣東西?！蔽浯耗镎f“醫館內不方便，可否請大師到前面茶樓品茶?！碧旎[法師說“醫館男士免進，我理解。我還有其他事，就此告辭了?！闭f完，天籟法師就小心翼翼地從懷里取出那枚精致的玉墜遞給武春娘，并低聲說“是皇太子臨走時讓我轉交給你的?！蔽浯耗锝舆^那枚玉墜，迅速放進衣兜里說“他到哪里去了？”天籟法師說“被流放到高麗?！闭f完天籟法師就告辭了。

    晚上，武春娘在自己的房間內拿出那枚精致的玉墜端詳，皇太子燕帖古思英俊高大、憂郁深沉的形象馬上就閃現在她的眼前。她知道他如今被皇上流放到萬里之外的高麗，她心痛極了。

    在相思和勞累中，武春娘和衣沉沉睡去。半夜，她突然醒來，借著窗外明亮的月光，她仔細端詳這枚皇太子留給自己的玉墜，她驚奇地發現玉墜中似乎有文字東西。經過仔細研究，她終于打開了玉墜的內心，里面豁然出現一片折疊許多層的白絹。她小心地拿出白絹，展開，近千字出現在眼前，那些字體是那樣的工整、蒼勁。原來這是一封皇太子燕帖古思給自己寫的信。

    信的內容是什么？皇太子燕帖古思的心里真的有武春娘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