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于是眾人臉色各異地看著張怡芳被鐵甲軍拖走,想到她即將面臨的下場,都不由得抖了抖。 太子今日此舉,明顯是為了殺雞儆猴,警告他們這些人,不要妄圖去對付剛進京的蕭櫻草,否則下場就會和張怡芳一樣凄慘。 真是奇了,向來冷心冷肺的太子殿下怎么會對一個表妹這么上心,眾人思來想去,只能歸結于是太后囑托。 徐沁琴一直在旁邊淡笑著看著這一切,只有張怡芳被抓住帶走的那一瞬,她的臉色暗了暗,眼神波動了一下。 恰好,這時候太子回過頭來,將她的表情變化全部捕捉了起來,他的眸中閃過一絲冷光,下一刻,他開口道:“徐氏,王氏,莫氏等人,交友不嚴,張氏透露禍心之后,爾等有包庇隱瞞之嫌,各責罰十大板,責成府上對其多加教養,閉門思過?!?/br> 下完命令后,他隨即甩袖而去,不再理會徐沁琴等人,隨著太子的離去,圍在四周的鐵甲軍也慢慢地散開。 大家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下來,都在慶幸今日清河郡主到底沒有什么大事,否則,在場的人恐怕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只有徐沁琴的臉色在太子離開后徹底地難看了下來,也懶得再掩飾表情。衣袖下,她的手指甲深深地嵌進了rou里。 旁邊有鐵甲軍走過來,對她說:“徐小姐,我等來執行殿下的命令,希望您能配合?!?/br> “知道了?!毙烨咔僬f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 在前往蕭櫻草的所在處的路上,太子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腳步。 他對身邊的隨侍太監趙際說道:“本宮記得,之前命你報告過清河郡主在洛寧的情況,那個阮君白現在如何了?” 這幾日政務繁忙,倒是讓他差點忘了還有一個找死的人沒有收拾。 趙際謹慎地答話:“好像在當地官府升堂審判后,杖六十,判處了三年半的徒刑?!?/br> 三年半,已經是大燕徒刑的最高期限了。 太子卻輕蹙了眉,似乎對這個結果不太滿意。 他思索了片刻,對趙際道:“本宮記得,洛寧附近好像在修一條水渠?” 趙際答道:“是的?!?/br> “那就把阮君白遣去修水渠吧,每日吃喝按勞動發配,省得他呆在獄中,浪費糧食?!?/br> 趙際道:“奴才知道了,回東宮后就去通知那邊?!?/br> 他在心里默默地為阮君白點了根燭,那修水渠的地方,環境惡劣,同行的人,莫不是窮兇惡極之徒,才會被發配在那里,也不知道阮君白的小身板承受不承受得來。 只能說,誰叫他命不好,惹了太子殿下不高興呢。 ** 新寧在方才太子撤走鐵甲軍,一可以活動之后,就直奔蕭櫻草所在的客院。 一進來,她就看到蕭櫻草坐在鏡子前,澄碧替她打理著頭發。 新寧見蕭櫻草看起來沒有什么大礙,好生生地坐在那里,頓時心中大松了口氣:“今日真是嚇死我了,要是讓你在我的眼皮底下出了事,但我可真是得引咎自責了?!?/br> 蕭櫻草淡笑道:“今天是多虧了太子救了我?!?/br> 提到這個,新寧滿腔的話一下子有了一個泄口:“當時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太子會在那時出現,然后直接跳下去救了你?!?/br> “你真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景,他一點猶豫都沒有,命所有人都讓開來,就奮不顧身地下去了,岸上的人都在驚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br> 蕭櫻草聽了后,對太子的感激更深:“那我找機會一定要好好感謝他?!?/br> 新寧道:“你等等,我還沒有說完呢?!?/br> “后來,他回去處置張怡芳等人,你不知道他身上的冷氣有多重,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不敢說一句話?!?/br> 新寧說著,邊用雙臂交叉,摸著自己的肩膀,打了個冷顫,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然后她又向蕭櫻草講述了張怡芳和徐沁琴等人的結果,邊感嘆道:“看以后還有誰敢欺負你,今天的這幾個人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鑒?!?/br> 蕭櫻草聽著新寧略微有些夸張的語氣,大致也能猜出當時的情景,她輕輕一笑:“言過了。不過這樣,倒是讓我不知道如何去感謝太子殿下了?!?/br> 這時,新寧想起了蕭櫻草落了水,原先的衣服應當是穿不了了,她一拍腦袋,說道:“哎呀,我這記性,竟然忘了要人給你拿一件我沒穿過的新衣過來?!?/br> 隨后她低頭看去,發現蕭櫻草早就換上了一件與來時不同的衣裙,頓時驚訝地睜大了眼。 蕭櫻草身上穿著一件紫色的衣裙,衣料的材質極好,光滑如水的緞面閃著流光。 新寧打量了她幾眼,說道:“你的這身衣裙,看起來似乎是用今年御貢的流云緞縫制的,莫非,是太后新賞賜給你的?” 蕭櫻草搖了搖頭:“不是,這是太子方才給我的?!?/br> “太子?”新寧立刻用見鬼了一般的眼神看著她,“太子怎么會帶著女子的衣裙?” 然后她細細看幾下蕭櫻草的全身,發現這件衣裙無論是哪里,都極貼合她的身材,尤其是腰圍那里,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而且這身裙子,簡直就像是量身為你訂做的一般?!毙聦幷f。 蕭櫻草低頭看看,也發現了這一點,她猶豫地說道:“萬一是巧合呢?” 然后兩人一起沉默了,尤其是新寧,想起了上次太子送她步搖的事,上次還可以勉強用賠罪的理由解釋過去,這次怕是不好找到理由了吧。 最后還是蕭櫻草先出口了:“太子這個人,心思一向難以捉摸,有些奇奇怪怪的舉動也能理解?!?/br>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如冰玉一般的男聲:“兩位郡主在說什么?不妨也說與本宮聽聽,一起得個樂子?!?/br> 蕭櫻草和新寧的臉色均是一僵,隨后露出了一種難言的尷尬。 太子走了進來,窗外的光打在他的半邊側臉上,使他的臉上呈現了一明一暗的光影效果,表情有一半被隱藏在陰影中,這樣的他,更顯莫測,更顯俊美。 新寧連忙站了起來,匆匆告別后,就無情地拋下蕭櫻草走了。 澄碧見此,也放下了手中在蕭櫻草頭發上的活,告退后離開了房間。 一霎那后,整個空間就只有蕭櫻草和太子兩個人。 不知是不是太子身上冷冽的氣息太重,蕭櫻草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 太子察覺到她的不適后,收斂了下自己肆無忌憚釋放出來的獨屬氣息,蕭櫻草才感覺好了些。 蕭櫻草躊躇片刻,說道:“今日實在是感謝太子殿下……” 她的話說到一半,就被太子打斷:“表哥?!?/br> 蕭櫻草感受到他那雙沉沉如淵的眸子落在了自己身上,連改口道:“今日實在是感謝太子表哥?!?/br> “感謝您不顧自身安危,救我一命。救命之恩,永不敢忘?!笔挋巡菡\摯地說道。 “你知道救命之恩的后一句是什么嗎?”太子忽然說道,“可不是你這句?!?/br>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什么?”蕭櫻草的大腦當機了一刻,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沒什么?!碧涌粗?,臉上竟然露出了淺淡的笑容。 蕭櫻草被他一瞬間散發出來的容光所懾,竟然就呆呆地坐在那里,看了他半晌。 待她反應過來,只覺臉上微熱,也不敢去看鏡子,知道自己此時是何種情態。 太子看到蕭櫻草已被梳好的發髻上空無一物,樸素得很,便知她的頭發應該還沒有料理好。 偶然掃過她面前的梳妝臺,發現上面有個東西閃著紅色的光芒,在看清是什么后,他唇角的笑意不由得又深了一分。 他將那只步搖從梳妝臺上拿起來,捏在手中,摩挲著上面的寶石金絲,看著底下蕭櫻草的發髻,若有所思。 下一刻,他手持著那只步搖,慢慢靠近蕭櫻草的頭發。 蕭櫻草在鏡中看到他靠過來的身影,下意識地肩膀動了一下。 “別動?!碧影醋×怂募绨?。 初夏的衣衫漸薄,蕭櫻草能清晰地感覺到太子手的力道,還有他手上傳過來的熱度。 那熱度一點點地蒸騰,傳導到她身上,讓她的全身都不敢動了。 蕭櫻草感覺到頭發上傳來輕微的動靜,她向面前的鏡中望去,發現太子一手扶著她的肩,一手將步搖緩緩地插/入她的發髻。 紅色的寶石光澤重新閃耀在蕭櫻草的發髻上,兩只金鸞立于她的發頂,翠羽點綴在她的發間。 而太子正手持著步搖,眼神集中在她的發絲間,眉宇間看起來一絲不茍,十分認真。 他的動作極為輕柔,讓她幾乎感覺不到,做完這一切后,太子收回了手,與她一起看向了鏡中。 兩人的目光在鏡子里交接相會,即使隔著鏡子,她望著太子深邃的眼眸,都感覺自己要被吸進去一樣。 她慌亂地轉過了視線,卻不經意看到了自己臉頰上的輕微潮紅。讓她一時更加不知所措。 “很好看?!碧釉谒纳砗筝p聲道,語氣連平時待人的最后一絲冷沉都散去了。 “是的……很好看?!笔挋巡蓍_口,話語卻有點結巴,“謝謝您送我的步搖,十分適合我今日參加賞花宴?!?/br> 然后她又觸碰到了鏡中太子的視線,發現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凝視著她的臉,而不是她頭上的步搖。 似乎……太子說的好看,并不是指這只步搖。 蕭櫻草趕緊打住了思緒,不敢往下繼續想了。 太子看見她這副乖覺的樣子,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柔和了他淡漠的眉目。 “喜歡就好,以后,我還有很多禮物送給你?!彼曢_口。 只要你,乖乖的。 蕭櫻草揣摩著他語中的意思,心想為何他那里會有女子的步搖,甚至還說以后還有其他禮物給她。 莫非,他是專門為她準備的禮物。 這個想法一出現在腦中,她就感覺到了一絲悚然,不知道太子這樣做的用意。 她的目光在鏡中不經意地一掃,竟然發現,太子此時也穿著紫色的衣袍。 怕鏡中不夠清晰,她微微偏頭向右后方他的衣角看去,驚訝地發現,他們衣服的料子竟也是如出一轍。 再細看,她驚覺他們衣服的款式甚至袖腳刺繡的花紋都是一模一樣。 蕭櫻草的頭皮頓時感到一陣發麻。 之前她什么都沒有細想,就接過了太子給她的衣服,卻沒有思考,為何他會有女子的衣物,而且還和自己的身形如此貼切。 后來新寧提起這件事,被她以巧合應付了過去,但現在看到自己和太子衣服上相同的花紋,她無法再找出別的借口。 她隱隱約約感覺這其中隱藏著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眼下頭腦中卻是一片亂麻,思緒紛紛擾擾地涌來,根本理不清。 她想開口問,但是又覺得有些尷尬,臨到關頭,望見太子在鏡中凝視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過了頭,緊張地收回了快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