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的溫水劈頭蓋臉地淋下來。

    盧析仰起頭，濕卷的額發凌亂，喉結在透著粉的薄皮膚下戰栗。

    caocaocao。

    忘掉那個夢忘掉那個夢……忘掉忘掉……

    盧析皺眉，濕漉漉的手猛地在瓷磚壁面一拍，臂肘不慎掃過壁架。

    瓶瓶罐罐乒呤哐啷砸在地面。

    “兒子？你咋啦？”徐雪琳女士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摔趴了？”

    “吱聲??！可別是摔暈過去了吧？”

    “……沒有?！北R析抬手將濕發往后攏，煩躁地應。

    徐雪琳在外頭念叨：“你洗澡??？”

    “混小子，毛手毛腳的，大早上整出這么大噪音?！?/br>
    “我上班去了?！?/br>
    “早飯你自己解決?！?/br>
    盧析一聽到“早飯”，就想到過不久周思思要來補課順便帶早飯，進而腦袋里再次浮現……擾亂心扉的片段。

    丫的。

    垂眼掃過某處，他惱得又給了無辜的墻壁一掌。

    第24章

    星期天早上，周思思接到班主任的電話。

    “思思，你家離學校近，八點過來過來幫老師批改試卷吧？”

    “我……”

    “任務有點多，上級的領導催得緊，正好你、戚敏卉和郭欽的家不遠，過來一趟，??？”

    周思思只得同意，出發前倉促給盧析發了微信，說今天上午的補課取消。

    直到改完兩個班的數學試卷，周思思才收到對方的回復：哦。

    夏天的暑氣起得很早，辦公室里有點塞悶潮熱。

    周思思揉了揉睛明xue，站起來稍作休息。

    “累了嗎？”巫蘭同樣看電腦屏幕看得眼花，在位置上扭了兩下上半身。

    周思思：“還好，不怎么累?！?/br>
    “手腕和眼睛累?！惫鶜J說，“好熱啊，老師?！?/br>
    巫蘭一拍腦袋，“怎么給忘了開空調？25c可以嗎？”

    “嗯?！敝芩妓紱]意見。

    郭欽自告奮勇：“老師，我來開?！?/br>
    “思思你去隔壁看看他們改得怎么樣了?！蔽滋m吩咐。

    奉命去另一間辦公室的路上，周思思望向走廊外的茂盛綠色枝冠。

    這棵是榕樹的，這棵是芒果樹的，小區里也有——

    周思思眸光一動，她好像忘記給盧析送早飯了。

    ……說了今早不去補課，應該約等于默認沒有早飯了吧。他應該不會餓著吧。

    想什么呢，他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

    周思思略搖頭笑了笑，為自己的這點兒莫名的內疚和牽掛。

    “思思！”去洗手間回來的戚敏卉喊，“你搞定了多少份？”

    周思思：“兩個班?！?/br>
    “夠快的啊?！逼菝艋茇Q大拇指。

    說話間，她們進了戚敏卉等三個學生改卷所在的辦公室。

    “你也來了”坐在門口進來第二張電腦桌的袁旭朝，面露驚喜，“你改的是哪題??？”

    周思思掃見他的屏幕，“18題。我們改的科目不同?！?/br>
    改月考試卷的任務趕，由于采用匿名、無紙化閱卷的方式，其他老師也喊了學生當幫手。

    袁旭朝：“你改的是哪個科目？”

    周思思：“物理?！?/br>
    “哦哦。理科的題目應當比我們的歷史難改，辛苦你了?！痹癯脑捳f得討巧。

    周思思誠實：“不一定的?！?/br>
    相同的題量下，文科的主觀題有時候比理科的填空題要難改。

    最后一桌的男生眼睛瞧著周思思，嘴上問袁旭朝：“這個女同學是哪個班的？”

    “理科重點班的?！痹癯：卮?。

    “哎同學，你是1班的、2班的還是3班的？”男生眨了下左眼，直接問周思思。

    周思思神色平靜，“1班?！?/br>
    袁旭朝心下對同班同學的插話不快，提起新的話題，“中午去吃烤rou嗎思思？萬達有家新開的韓國烤rou，非常不錯——戚敏卉、劉華你們來一起嗎？”

    和袁旭朝一點兒不熟的戚敏卉懵逼地指了指自己，“我？”

    “我不去?！敝芩妓急傅卣f，“我回家吃飯?！?/br>
    “我也不去?！逼菝艋芰⒓幢硎?。

    袁旭朝有些訕然，“好吧?！?/br>
    后桌的男生，劉華歪著嘴笑，“美女給個面子去咯，你看袁旭朝多巴望你去?！?/br>
    戚敏卉不會認為這個“美女”指的是自己。

    周思思則干脆忽視那位陌生同學的不太正經的話，“巫老師讓我來問你們的批卷進度?！?/br>
    ……

    回家吃過午飯，午休前周思思給盧析發去短信：

    下午三點，我去給你補課，可以嗎？

    等了許久，沒有回復。

    周思思迷迷糊糊將要陷進睡眠時，手機振動兩下。

    盧析：哦。

    ……這少年的脾氣真是不怎么樣。

    周思思無奈地彎了彎唇角。攢起的睡意散去，她索性起床做老師布置的校園文化節主題手抄報。

    兩點五十七分，周思思微蹙眉站在盧析的家門口。

    敲了幾次門，遲遲沒被打開。

    周思思側耳靠近盧析家的大門聽了聽。

    里面似乎沒有什么動靜。

    難道他還在午睡？

    垂下長睫，周思思翻開手機通訊錄。

    樓道下面模糊傳來咚咚聲響，越來越近，不知道是誰在樓道里往上跑。

    周思思視線轉向樓梯口。

    不期而然，看到大步跑上來的盧析。

    他兩手撐著膝蓋，上半身躬著，短發有些凌亂，鬢角有汗珠。

    像是跑了好遠的路程，又或是經歷了劇烈的運動。

    “我……回來了……”盧析抬起的臉上，唇角有淤青，腮邊有紅腫。

    周思思心口一跳，注意到他白色t恤前襟有臟污，手臂上有寸許長的紅血痕，“你去打架了？”

    “……”盧析說不出話，有陣莫名其妙的心虛堵住了喉嚨。

    周思思靜默地等待。

    蟬鳴和熱光從樓道窗口涌進來，空氣逐漸凝固。

    周思思抿了抿唇，轉身要走。

    手腕驀地一緊。

    “放開?！敝芩妓紨肯卵垌?，扣著她腕部的是少年骨節明晰的手。

    “……不補課了嗎？”盧析問。

    與固執的動作、炙熱的指腹相反，語氣里有些可憐巴巴的意味。

    “不補?！敝芩妓济鏌o表情，“反正你也無心學習?！?/br>
    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落在盧析耳中，卻讓他有些慌，“學，我有心學習?！?/br>
    周思思對上盧析的目光，“有心去打架？”

    “我……”盧析說，“我沒有遲到，我三點前趕回來了?！?/br>
    “放開手?！?/br>
    “不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