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認識了你每天都在死人_分節閱讀_78
葉思睿心里歡喜,又打量屋子,屋子不大,裝飾卻低調典雅,很有品位。他說:“雖說是屋子有限,可這屋內裝潢華美至極啊?!彼@樣一句話說出口,孔泰平就立刻又跪下了?!盎厝~大人,縣令大人平生最愛古玩珍品、園內設計,并非故意裝潢奢華,請葉大人明鑒!” “好了好了,我只是隨口說一句,你不必那么緊張。地方帶到了,你若沒有事就先下去吧?!?/br> 孔泰平聞言退下。葉思睿終于松了一口氣。茶茗自覺地關上門收拾起行李。夏天舒問他:“你打算怎么辦?” 葉思睿坐在椅子上,笑著說:“他們想把我當傻子耍,我打算怎么辦?”他驟然收起微笑,沉聲說:“我會找出貪污之人,找到他罪行的證據。敢偷工減料造水堤,還敢私吞賑災錢糧,逼著走投無路的災民放火!不管這個人是誰,我絕對放不了他!” 夏天舒沒有說話,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用無言的方式表達著他的支持。 葉思睿一點時間都不愿耽擱。他想和夏天舒出去吃點東西,順便打探一下情況。這時候,衙役來邀請他用飯了。葉思睿只好跟著衙役走,他還叫上了猶豫的夏天舒?!澳阋踩??!?/br> 衙役似乎不覺得應該在縣令大人設宴邀請時叫上別人,但是公然反對僉事大人顯然更蠢。若是先前,葉思睿不會帶上夏天舒,因為不想他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夏天舒是一步暗棋,需要用在關鍵的時候。 只是現在他不再這么想了。夏天舒是個獨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葉思睿不想讓他覺得他們之間是不平等的。他們之間的差距已經夠大了。 午宴擺在后衙的院子里,葉思睿終于見到那位排場極大的縣令大人了。這人年紀挺大,但身材矮小,又胖又圓,腦袋圓乎乎,肚子也圓乎乎,雖然戴了烏紗帽,可也看得出他頭發稀少,兩只眼睛也是圓乎乎的,這么幾個圓球摞起來套在青色盤領衫里,簡直有些滑稽可笑了。 他一見葉思睿,跪下來叩頭,“下官并縣知縣施子玉見過僉事大人!” 葉思睿露出一個玩味的笑。正八品的縣丞見到他只是作揖行禮,正七品的縣令卻行叩首禮?“施大人快起來吧,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彼怯谜{笑的語氣說的,然而慢吞吞挪起身子的施子玉冷汗唰一下下來了。施子玉瞪了孔泰平,重新跪下來請罪?!跋鹿偕砣疚㈨?,未能親迎大人,請大人恕罪?!?/br> “你看你們倆,怎么都是,還沒說什么怎么就請罪呢?”葉思睿若有若無掃了孔泰平一眼,扶施子玉起來。桌上已經擺好了菜,只有縣衙的縣令、縣丞、主簿和典史。施子玉請葉思睿坐在上席,其他人按身份坐下來。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或者是佯裝此時才發現了夏天舒?!斑@位是?” 葉思睿微微一笑,“這是夏天舒,我的幕僚,就坐在我旁邊吧?!彪m說是提議,他卻立刻伸手請夏天舒坐在左手邊。雖說是幕僚,但是夏天舒沒有品級,坐在官員上頭并不合適??滋┢竭€想說什么,施子玉搶著說:“大家入座吧!”自己坐在葉思睿右手邊,其他人按地位依次坐下。 施子玉說:“聽說大人今日趕來,還未用飯,所以先備下一頓便飯,晚上再給大人接風洗塵?!?/br> “大人!”孔泰平立刻出聲,聲音有些尖銳,“外頭受災的百姓連飯都吃不上,葉大人初來并縣卻大擺宴席,恐怕不妥!” 第69章 長江水患(六) 施子玉氣得胡子一翹一翹, “那你說該怎么辦?”葉思??粗胄?,勉強忍住了??滋┢絽s不把這話當做詰問,立刻就開口:“下官以為這頓飯為葉大人接風洗塵已經足夠了!” “胡鬧!這頓便飯只有我們幾人, 葉大人來了, 難道不用見里長宿老?” “非常時期當行非常之法,葉大人若要見他們, 將他們叫來問話就是了!”孔泰平與他針鋒相對。 主簿和典史都悶頭假裝聽不見。施子玉和孔泰平卻一起看向葉思睿?!按笕?,您說該怎么辦?” 葉思睿本來也想裝傻, 被他們這一問, 只好說:“兩位說的都有道理, 只是如今并縣百姓受災,本官實在沒有宴飲的興致?!笔┳佑裣穸窋〉墓u的一樣神色懨懨,孔泰平卻也沒有得意忘形, 只超葉思睿說:“大人英明?!?/br> 開宴了,各位大人輪流致辭,無非是說說齊心協力賑濟災民之類。葉思睿輕描淡寫地問起賑災錢糧,施子玉打著馬虎眼, 葉思睿也就笑著說:“酒桌之上,不談公事。喝酒!”關于河堤被毀的事,他則是一句都沒提。酒過三巡, 施子玉向葉思睿敬酒。葉思??此笄诘嘏e杯靠近,接過酒杯,似笑非笑地說:“施大人不是身染微恙么,不要勉強啊?!?/br> 施子玉沒想到他會這么說, 手上的動作登時一停,酒漫出來,濺得袍子上斑斑點點。 “施大人果然不勝酒力,不如先行休息?!比~思睿用商量的口吻說,又轉向孔泰平,“孔大人可有興致與本官共飲?”孔泰平一本正經地舉起酒杯,“下官當勉力而為?!?/br> 施子玉急得團團轉,可是由不得不下去,葉思睿含笑瞥了一眼,不經意地吩咐道:“施大人身份貴重,夏先生,你送他回屋休息吧?!?/br> 夏天舒沒怎么喝酒。主要是他身份不夠,沒人敬酒。反倒是被葉思睿灌了幾杯。他一聽這話立刻站起來,手架住施子玉的胳膊,也不管施子玉還嚷嚷著要跟僉事大人告別,就押犯人似的把他往屋里送。 施子玉一走,宴席上的氛圍瞬間輕松了很多。葉思睿也表現得更加溫和可親,挨個問過了幾位官員的表字,就拋去上下級的繁瑣禮節,互相以字相稱。他能感覺到這些人隱隱以孔泰平為首?!皩幒?,這可不行,你這杯可是我剛剛斟的,快喝完,我們再飲一杯?!睂幒褪强滋┢降淖???滋┢綗o法推拒,臉上已經通紅一片,只好又舉杯一飲而盡。 又喝了幾輪酒,連葉思睿都覺得有些頭暈了?!敖袢障热绱税?,各位先回去休息吧?!?/br> 官吏們紛紛起身告辭,葉思睿攔住似乎全身都變得通紅的孔泰平?!皩幒桶?,別急著走,陪我說會話?!笨滋┢揭姥宰?,“大人可是有什么想單獨與我談的?” 葉思睿并不驚奇他看出自己的意圖?!皩幒?,我想問問你水患的事?!彼谋砬閲烂C。 “葉大人想問什么?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葉思睿一改剛剛的和氣,咄咄逼人地問:“水堤僅兩個月就被沖垮是怎么回事?賑災的錢糧不足又是怎么一回事?流民為何要來焚燒縣衙?你身為并縣縣丞,對這些問題卻避而不談,還敢說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孔泰平沉默良久,突然掀袍跪下?!跋鹿儆凶??!?/br> “什么罪?”葉思睿居高臨下,冷眼看著這個不久前還頗有幾分傲氣的小縣丞。 “知情不報之罪?!?/br> 看來是要上正題了。葉思睿拿起一個酒杯捏在手里把玩?!凹热蝗绱?,那你現在說吧?!?/br> 孔泰平看著他的眼神躊躇不定地開口:“下官未能及時規勸上官……” 葉思睿將那酒杯翻了個底,緊盯著酒杯下面的官窯字樣,“你是說,這些事都是施子玉做的?” “這……” 葉思睿將那酒杯輕輕放在桌子上,“是不是?” “是?!笨滋┢降皖^束手不語。 葉思睿手指輕輕一推,那杯子瞬間滑落地面摔得粉碎,那清脆的一聲響嚇得孔泰平渾身一震,渾然沒有見面以來的鎮靜?!凹毤氄f罷,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施大人……施子玉從前是朝廷的高官,因為得罪了什么人被流放到這里,這下官具體也不知情,所以終日郁郁寡歡,行事難免放蕩,所以衙門同僚對他也多少有些失望……” “挑重點說?!比~思睿手指叩了叩桌面。 他敲得并不算重,可孔泰平還是被嚇的一哆嗦,“是,是。施大人愛古玩,好景致,可這些都要花銀子的,施大人過去瀟灑慣了,區區一個縣令的俸祿并不夠他花……可銀子又不會憑空變出來……” “好了?!比~思睿撕掉偽裝后更加直接,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河堤是怎么一回事?” “河堤是兩年前施大人向州府上書請批的,并縣近幾年江水泛濫,確實需要河堤,施大人游說了好久,今年才批下銀子來……” “他貪了多少?” “七……七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