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溯也在看她，孩子仰起頭時，陽光直直地照在她的眼睛上，方溯看見，她以為是黑色的眼睛，其實是深藍色的。

    齊人，至少是這九州的齊人，都沒有這樣的眼睛。

    這孩子有問題。

    可這眼睛過于漂亮，簡直像是話本中海里的鮫人。

    “你不是齊人？”

    月明道:“不知?！?/br>
    方溯盯著月明，道：“你知道騙本候什么下場嗎？”

    “不知道?！?/br>
    “凌遲處死，”方溯道：“可讓人受三千刀而不死?！?/br>
    月明縮瑟了一下，道：“我確實沒騙你，”她想了想，又說：“美人jiejie?！?/br>
    方溯撩開車簾，道：“上去吧?！?/br>
    月明：“……”

    她雖然不聰明，但也看得出來，方溯真的很喜歡別人夸她好看。

    雖然好看也是真的。

    月明乖乖地呆在馬車上，方溯讓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雖說方溯只是讓她磨了個墨。

    方溯的字相當漂亮，和她的人一樣，修長銳利，滿腔風流。

    月明知道不該看的不看，當下低下頭去，認真磨墨。

    方溯又豈看不見月明的小動作？只不過這孩子的舉動不算精明外露，但十分有眼色，又會說話，讓人舒服。

    月明聽她之前自稱本候，覺得這定然是個大人物，可方溯的馬車內又不加修飾，只尋常一些東西，車內有好些書，除了車廂大些，也和月明之前見到的沒什么不同。

    被吹起的簾子擦過月明的眼睛，她眨了眨，但不敢動彈。

    方溯寫的十分專心，她不能打擾。

    方溯的筆未停，也沒有抬頭，卻道：“別動?！?/br>
    月明這下連眼睛都不眨了，一動不動地任由簾子一下又一下次擦過臉。

    之后，簾子不動了。

    月明看方溯，對方似乎根本沒有動過，只是手里的筆已經把簾子釘到了車壁上。

    月明愣了愣，然后綿軟道：“謝謝美人jiejie?！?/br>
    方溯道：“美人jiejie？”

    月明道：“jiejie不喜歡？”

    方溯道：“叫侯爺?！?/br>
    月明眨了眨眼，“美人侯爺?！?/br>
    這馬屁拍的忒直白簡單，她身邊的說話向來含而不露，哪怕都沒提她的名字，她都知道那是在夸她，方溯從未見過有人這么奉承，但不得不說，也很舒心。

    若是讓有心人知道了，恐怕方侯爺身邊阿諛之人說話要換個方式了。

    “叫本候侯爺?！?/br>
    “可侯爺是美人啊?！?/br>
    “小小年紀，撒謊可要被狼叼去?！?/br>
    “沒有說謊?！彼?，分外真誠。

    她真的沒說謊。

    方溯拿起紙，吹了吹上面的未干的墨漬，然后折好隨手放到一本書中壓下了。